酋長一愣。「屋內有充足的房間和冷氣……」
洛罕揮手阻止了他。「沙漠男兒只習慣躺在粗粳的沙石土地上,數著帳篷的紋理入睡,還請首長容忍我們族人小小的怪癖,只要讓我們知道何處可以取水就行了。」
酋長微微一笑,這些人還真是天生賤命!連有涼涼的空氣、軟軟的被褥都睡不慣。
「那就請一切自便。」他回頭招來兩個警衛。「帶這幾位先生到他們喜愛的地點扎營。記住,要好生招待。」
「是。」警衛應道。「請各位跟我來。」
于是,麥達替大家選了一塊最光滑美麗的草坪,當著警衛心疼的眼神,開開心心地把草拔光光,拿去喂駱駝和飛飛,再把營釘敲進昂貴的植土里。
扎好了營,太陽已經滑下沙漠的盡頭。
六個大小營帳很快架設好,拉塔諾族人婉拒了僕人入內吃飯的邀請,自行在廚營里生火埋灶,做起簡單的煮食。
稍後,從主屋里送來一只烤羊和幾盆肉,替他們加菜。麥達連忙把飛飛帶開,免得它看到那只被烤得香噴噴的同伴,傷心欲絕。
「麥……艾達爾,飯煮好了,過來吃飯吧!」洛罕從廚營里探出頭來,差點叫溜嘴。
「好,馬上就來,你們先吃。」
這米拉首長不知做了多少虧心事,居然院子里裝滿了警衛。雖然說,越有錢的人越怕死,他也怕得太過頭了一點。人家齊磊比他有錢不知多少倍,平時居家也不會安排那麼多顆人頭在眼前晃。
那些警衛晃著晃著,還三不五時晃到他們營區外探頭探腦,分明打著「關切」之名,行「監視」之實。
麥達暗哼一聲,拉著飛飛到一處樹蔭下咬耳朵。
「飛飛,過來!有事交代你。」
「咩……」我好餓,先讓我吃飯吧?
「奇了,叫你辦個事還拖拖拉拉的。」麥達在它後腦勺拍了一巴。
「咩……」慘叫。
「去找紗縵!听到沒有?」他捧起羊兒的腦袋,和它四目相對。「去紗縵身邊,讓她知道我來了。你去比我去更容易,如果被守衛發現,你就跑回頭,他們只會以為你是我們迷路的羊。」
要扮演迷路的羔羊,這一點飛飛還滿拿手的。它輕咩一聲,轉身往營區外跑去。
轉載自︰浪漫一生IKENO6掃描YUNSPRING校對
一旦認清了處境艱難,紗縵開始想辦法自救。
她或許對人心天真了點,卻不蠢笨。當她知道周圍的人都不可信任後,心中反而沉定下來,要月兌離危難唯有靠自己。
首先,她故意讓作息變得紊亂。吃、睡、散步,都不照正常的生活規律。這可以收到兩個時效——
第一,讓她的生理期變得不正常,排卵期測不準。
第二,讓周圍的人誤以為她的生活作息本來就和常人不同,那麼,即使她在該吃飯的時候睡覺,該睡覺的夜里醒著,旁人也會漸漸習以為常,只以為她是個怪人。而一個怪人,做任何怪事,都不會引來太大的猜疑。這是為了將來有必要夤夜月兌逃時做準備。
此外,她並沒有貿貿然試著逃走。
要逃,一定得逃得有把握,否則只是打草驚蛇而已。
于是,這天夜里,她睡醒了,隨便吃了兩口已涼掉的「早餐」,開始盤算該如何和外界傳遞消息。
「咩,咩。」
她躺在軟榻上,怎麼也想不出一個好方法來。憑她一個人的力量絕對不夠的,她必須有盟友才行。
嗯……那些僕婦當中,有一個人對她比較和善,應該冒險和那個女人串通嗎?
「咩……」砰砰。
罷開始,她以為自己思念太甚,才會听見飛飛的叫聲。可是,當她的落地窗被不明物體輕輕撞響時,她終于發現自己不是幻听。
院子里真的有一只羊!
「飛飛?」她翻身坐起,杏眸圓瞪著窗外的羊腦袋。
「咩——」飛飛高興地長嘶。
紗縵飛快沖過去,開了窗讓羊兒進房里。
「飛飛!」她激動極了,整張臉埋進羊兒濃密的毛里。「飛飛,飛飛,真的是你!我不是在作夢!」
「咩,咩咩。」我找了一整個晚上,才找到你。中途還差點被人發現,抓去當烤羊,嗚嗚嗚……飛飛有滿心的苦想訴。
「你是怎麼來的?」紗縵稍微松開它,眸中充滿期盼的水光。「難道麥達也來了?」
飛飛晃晃脖子,露出陷在濃毛里的項圈。
這是……麥達的發帶!
麥達!他來了!他在這里!紗縵解下發帶,緊緊貼在胸口,又哭又笑。
麥達听見她的呼喚了!
「咩……」飛飛努了她一下,轉頭要回去報平安。
「飛飛,你要走了嗎?」她帶淚的水眸中有著濃濃的失望。
呃,看著心愛的主人這麼可憐兮兮的臉容,它又不是鐵石心腸的羊,怎麼走得掉呢?
避他的,反正麥達平時對它也不好,還是它心愛的紗縵可愛,讓那家伙去焦急一個晚上好了。
飛飛心安理得地走回女主人身旁趴下。
連日來,紗縵的心情首度輕松起來。只是和麥達站在同一片土地上,就讓她惶然的心充滿安全感。
「嗯……天一亮就會有人來替我量體溫,我該把你藏在哪里好呢?」她輕點著下已沉吟。
其實,無論把飛飛藏在哪里,它那一身羊躁味一聞就露底了。紗縵的眼光調回它身上,挑剔地抽了抽鼻子。
呃……不妙!飛飛發覺她的意圖不太光明磊落。
「飛飛,我得先替你洗個澡才行!」
「咩——」救羊啊!
繡芙蓉2004年5月16日更新制作
桑斯圖醉了。
即使沒醉在酒鄉里,連日來也醉在深不見底的罪惡感里。
阿拉!他九泉之下的父母如果知道,他竟然做了不光明的事,幫酋長欺騙了一個善良的女孩,神說不定會將罪愆加諸在他的親人身上,讓他的父母身受加倍的煉獄之苦。
桑斯圖猛然灌了一杯酒,希望連自己的良知都能一並醉倒。
可是,他不听酋長的話不行啊。他們家一直在米拉酋長的手下討生活,父母去世之前,感念酋長的恩惠,不斷叮嚀他要做忠心耿耿的人。
再說,他人微言輕,既沒有背景,又沒有聰明的頭腦,如果反抗了酋長,也沒有地方可以逃靠,一定是死路一條。酋長不可能讓知道他秘密的人逃月兌出去的。
「嗚……我真的不是有意假扮但亞,娶來那個可憐的新娘。我……我真的很對不起她……」他醉得一塌胡涂,癱在旁邊的酒友身上。
「乖,別難過,我知道你是個心地正直的好人,你做的一切都是不得已的。」他的新朋友艾達爾和善地拍拍他。
這些沙漠民族真是一群好人。性格豪邁,待人又直爽客氣,原本他心情太郁悶,半夜來到院子里散步,卻見到他們在營帳里喝酒聊天。他走過來瞧瞧,他們便熱誠地邀請他一起來喝一杯。
藉酒澆愁,完全切合他的需要,于是他就加入他們了。
「嗝!」桑斯圖打了個酒嗝,醉眼蒙隴。「艾達爾,我怎麼覺得你好眼熟?」
「那是因為我長了一張大眾臉。」艾達爾笑咪咪的。「來,再喝一杯。」
「你方才說,酋長的兒子早就死去了,那他娶媳婦做什麼呢?該不會是掩人耳目,其實是他自己想收著暖床吧?」洛罕問完,還不忘對艾達爾丟去一個「甜蜜」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