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她緊捂著抽緊的胸口。
她雖然九歲開始就在街上討生活,然而一來年紀還小,二來時間不長,往往就是听說哪里有飯吃,就渾渾噩噩跟著跑過去。後來及時被麥達救起,帶回牧場里生活,環境更是單純得沒話說。
牧場上的人對她疼愛有加,麥達待她更是一片赤誠。因此,她雖然不至于蠢笨,在人際關系方面卻非常的生女敕,對于人與人之間的機巧詭詐,全然沒有概念。也因為如此,桔姬夫人能這麼快掌握住她的心性,大打心戰策略,攻得她片甲不留。
可是,桔姬終究不是「壞人」,紗縵只是不喜歡她,卻不會厭惡她。
她當然知道,這世界上有許多真正的「壞人」,她的父母就是在外面被「壞人」殺死。
然而,她從來沒有正面而直接地被人使壞過,也就不知道,一個人的「壞」,可以壞到什麼地步。
而今,酋長卻真真實實地讓她見識到人性丑惡的一面,而且穢臭得毫無保留。
她震驚地望著酋長,一時之間竟說不出話來。
「而且,我當然不能遵守承諾。我還期望你替米拉族生下未來的繼承人呢!」酋長自顧自地接下去。
「但亞已經死去,你想要我怎麼生下繼承人?」她顫聲說。
「如果你前幾天夜里乖乖就範,現在只怕已經懷了種了。」
原來,那個夜襲的男人,是出自酋長的授意?紗縵眼前一黑,耳朵里嗡嗡亂鳴。
「米拉一族的財富雖然及不上麥氏,仍然有許多旁親枝戚覬覦著。如果但亞已經死去的消息曝光,那群毒蠍得知他沒有留下一子半女,立刻會一擁而上,將我這一支踢下族長的寶座。我只有靠你來生下一個繼承人,才能保住我的江山。」
「不可能!我不會答應你的!」她顫巍巍地起身。
「你不答應也由不得你!」酋長陰狠地說。「你盡可以放棄逃走的念頭,從現在開始,你的住處會有加倍的警衛防守,連一只蟲子都飛不出去。」
「我寧死都不會就範的!」她咬牙跳離他三大步。
「僕婦說,你的月事今天一早已經來了。也好,起碼我可以確定,將來你若懷了孩子,不會是麥達那個浪子的野種。」酋長微微冷笑。「等你月事干淨,開始排卵,每天晚上我會派一個男人去你的房里,直到你受孕為止。」
紗縵惡心得想吐出來。
「如果你敢再動手動腳,別怪我耍狠!你一定不想嘗嘗同時被三個男人抓住,輪流硬來的滋味吧?」
她扶住喉嚨,這回,反胃得連話都說不出來。
「別裝出一副貞潔烈女的樣子!我早把你的底細模清了。你根本不是什麼桔姬夫人的干女兒,你只是她兒子的女僕。麥達花名在外,你跟了他這麼久,不可能還是個黃花大閨女!既然都已經開過苞了,給哪個男人壓又有什麼不同?」酋長撇撇嘴。「早點懷孕生子,你的苦就早點結束,否則……別怪我手段太狠辣,」
紗縵再也忍受不住,捂著唇,猛然沖出書房外,沖出主屋,沖回她的房間里,伏在垃圾筒上劇烈地嘔吐。
天……這不是一個新契機的過渡期,而是一個新的夢魘。
桔姬夫人和她,究竟讓她自己陷入怎樣的絕境呢?
她昏沉沉地軟倒在地上。反正月事未結束之前,不必擔心會有人來侵犯她。
麥達……
雙手緊捂著臉,她無聲流淚,切切低喚他的名字。
麥達,救我……我好想見你……
快來救我
第七章
「真不知道我干嘛幫你做這種偷偷模模的事!」洛罕從嘴角縫里吐出字句來。
身後那一騎驅策到他身旁來。
「別這樣說嘛,大家都是好朋友啊!」麥達涎著臉,還一面很甜蜜地勾搭老友的肩膀。「頂多我再幫你和美美的沙蜜雅介紹一對美女和俊男,如何?」
「去去去!閃到後面去!」洛罕狠狠推開他。想害別人以為他是同性戀?
若非看在麥達的心真的不在自家妹妹身上,將來硬把人嫁過去,只怕要忍受獨守空閨之苦,他才不會幫麥達去救女朋友,壞自己妹妹的姻緣。
八騎健馬和男兒停在鐵門前,身後還有幾匹載貨的駱駝,和一只羊。
「有什麼事?」警衛站在鐵門內詢問。
「我是拉塔諾的族長之子洛罕,有事一見酋長。」洛罕不卑不亢地說。
「你之前有預約嗎?」
「這片沙漠上有凡事預約的拉塔諾男兒嗎?」
警衛听了不禁點點頭。要求一個飄流成性的民族見人還要先預約,好像太難了一點。
「你等一下,我先請示過酋長。」
鐵門外的人也不煩躁,耐心等候他用對講機通報。
米拉酋長的事業以牧產為主,而流浪的拉塔諾人,日日與駝馬相依為命,若論起阿拉伯境內頂尖的相馬師和馴馬師,非他們莫屬了。
只是拉塔諾人總是來來去去無定時,人事管理起來非常頭痛,米拉酋長便囑咐下去,若有拉塔諾的騎師來,也不必編制進去了,就讓他們去牧場上打工一陣子即可。
不過,以往來求職的沙漠兒郎向來單槍匹馬的,難得看到一行八個人同時出動,再加上對方表明身分是「族長之子」,警衛不敢怠慢,還是往主屋里通報。
「酋長請您進來。」
鐵門終于打開。八騎緩緩策馬入園。
來到主屋前,洛罕回頭交代其他七位兄弟,「你們在這里等著,我一個人進去就成了。」
七個人均覆在頭巾下,點點頭沒有應聲。
拉塔諾族人就像他們胯下的阿拉伯馬一樣,成長于干旱的沙漠氣候下,因此耐旱、健跑,體力充沛,性格極為剽悍及獨立。因此七個人靜站在烈日下,警衛也不覺得奇怪,逕自領著洛罕進門了。
七個人之中,只有一個人心中已經吼了兩百來聲「×」!
媽的!這個洛罕故意整他!外頭熱得要死,他自己跑進屋里喝涼水、吹冷氣,把他跟這些木頭人晾在庭院里!
××的,此仇不報非小人!他是小人麥達!
洛罕進去了十來分鐘左右,就出來了,身後跟著一個胖嘟嘟、圓呼呼的晚中年人。
「並非我無禮,而是你來的時間委實很不湊巧。」酋長凝著兩道白濃眉,跟著他走回七位兄弟的前方。「我的家中最近正好有事,幾天之後又有一個非常重要的人物來訪,實在無法立刻跟你走。不如你先回去,把婚禮的時間和地點告訴我,我一定會準時出席。」
「以八騎大禮親自出來迎接貴賓,是拉塔諾人數百年來的傳統,怎麼可以到我這里中斷呢?況且,新娘子是我父親最疼愛的女兒,若我空手而歸,沒有把酋長帶到,父親只怕不會諒解。」
這句話說得很有技巧,讓人听不真切,旅長不能諒解的是兒子,或者失約的貴賓。
米拉首長既然以畜牧和馬場為主要事業,當然不能得罪在馴馬界有重要影響力的拉塔諾族長。再說,對方派出兒子過來迎他,面子上已給他做足了,他若再推辭,這個梁子可不只是結下而已,根本在地上打樁,釘得牢牢實實了。
他沉吟了一下,迫不得已地點點頭。
「不然,就請閣下和這幾位弟兄在舍下盤桓數日,待我正事辦完了,我們立刻出發。」
「那就多有叨擾了。」洛罕微微一笑。「我們就借府上的宅院扎個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