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萌持著強力手電筒走在前頭引導。身後亦步亦趨的步伐提醒她,又有一處她專屬的領地被紀漢揚侵入了。
地下室里,層層疊疊的雜物箱堆積成詭異的暗影,兩人的步履敲出響亮的回音。
「喏,就是那面牆上的鐵盒子。」強力光束凝聚在對牆的開關中樞。「你的修理技術管不管用?可別把我家苟延殘喘的電線給終結掉。」
「我先診斷診斷。」紀漢揚接過手電筒,輕輕拉開電路盒的小鐵門。
一只黑黝黝的蟲子迎面飛出來,他下意識閃頭,不明飛行物體掉落在她的細臂上。
萌萌側頭看了一看,隨手把它拍到地上。「沒事,蟑螂。」
「唉──」紀漢揚又開始搖頭嘆氣了。
「干嘛?」她瞪了瞪眼。
「你真的一點也不可愛。」他萬分感嘆地進行電路檢修工作。「哪有小女生既不畏黑、又不怕蟑螂的?」
「蟑螂又不會咬人。」她沒見過比他更莫名其妙的男人。
「那麼鬼呢?你晚上一個人守著空屋子,難道不怕什麼鬼魅、幽靈跑出來?」螺絲起子轉開配電板的外層。
「抱歉,我八字太重,听不見鬼叫。」她有件事情非弄清楚不可。「我真搞不懂,我的膽子大小苞你有什麼關系,你干嘛一天到晚要求我怕這個、怕那個?難道我懦弱一點會讓你比較有快感?」
「不!」他突然回手一撈,按住她的後腦勺飛快地偷到一個吻。「這種方法才會讓我比較有快感。」
「啊!」她忙不迭倒退,這會兒貨真價實地被他嚇到了。「不準你再偷襲我!」
「奇了,蟑螂沒嚇著你,區區一個吻反倒轟得你七葷八素。」他笑得很奸惡。
萌萌不甘示弱地展開控訴反擊。「采花賊。江洋大盜。人面獸心。自命不凡的奸商。」
他愛極了她失去冷靜的時刻。「你再吵,我就卡住你的舌頭。」
卡住舌頭?沒听過這種說法。
「敢問閣下要怎麼卡住我的舌頭?上鎖?」她惡形惡狀地挑釁。
「這樣。」他展開行動。
狂熱迅速的吻絲毫不讓她有抗拒的空間,一切推抵的動作只是徒勞無功。他的舌頭順暢地滑入她的雙唇間,無可避免地與她的糾纏成情牽。
她本能地反抗,反而激發了沉潛在心靈深處的殊異感受。每一次扭轉、蠕動,都化成一種煽情的觸覺。
倏然衍生的畏懼感阻止她太過投入這個綿綿密密的吻。她心知肚明,自己害怕的不是他突兀的遽吻,而是體內翻騰不定的情騷。
交接的唇霍然又分開。由他主動中斷這個吻。
起始、經過、結來,一切只在短短的眨眼間。
「舌頭當然只能用舌頭來卡住。」他嘿嘿的笑,純男性的、得意的弧度讓人見了就想一巴掌打掉。
「呸呸呸,不衛生。」她拚命用手背擦拭被吻紅、吻腫的雙唇。「听起來好惡心。」
「做起來不惡心就成。」始作俑者聳了聳肩,掉頭繼續操持他的水電工生涯。
葉二小姐既狼狽又氣結。大把寶貴的光陰不拿來鑽研企管概論,反倒耗在地下室供他尋開心,她又不是時間太多。
「你自己慢慢修吧!我懶得陪你浪費時間。」
「等一下,手電筒在我這──」他的挽留遲了一步。
效法瞎子模象的傻子通常很難順利地模中一條出路。半空中突兀地堆著幾個紙箱,尖尖硬硬的直角吻上她的前額。
咚!萌萌捂著痛處跌坐在地上。
「喔。」好痛!
「咦?」他迅速蹲低在她的身畔。「你有沒有听見?」
「什麼?」她皺起眉。姓紀的听起來一點安慰的意思也沒有。
「你跌倒的時候發出一種很奇怪的踫撞聲。」紀漢揚模索著她摔坐下來的地面。
他真的不打算安慰她耶!
「廢話,那是我的臀部向水泥地打招呼的聲音。」她莫名地覺得不是滋味。
「不對,听起來彷佛底下是中空的。」紀漢揚嚴肅地推了推她的肩臂。「起來,我檢查看看。」
拜托!這樣子對待傷患,真是沒禮貌!
「你八成尋寶的故事看太多了。檢查也沒有用,我家地下室只有一層。」她嘀嘀咕咕地移動俏臀。
推開橫七豎八的紙箱、舊家具,一方長寬約半公尺、上掀式的地道鐵門終于露出來。
由于方門被蓄意漆成與地面相同的深灰色,兼之地下室光線又晦暗,四處堆滿灰埃遍布的雜物,若非有心人仔細地搜看,一時之間還真不容易發現這暗門。
紀漢揚揚了揚眉,以事實駁斥她的認定。
「那又如何?不過就是另一間地下室嘛!」萌萌興趣缺缺地起身。
「唉──」在這小妮子跟前,他永遠有嘆不完的氣。「你是真的不好奇,或者故意假裝給我看?」
「哇,好棒哦!我們發現了秘密地窖耶!」她口氣虛假得無法比擬,有如念台詞似的。「怎麼樣?配合度夠高了吧。」
「你真是──」
「一點也不可愛。」沒關系,她無所謂。可愛又不能讓她考試過關!「抱歉,我現在就回房閉門思過。」
「等一下,這間新發現的地窖呢?」紀漢揚連忙拉住她。
他不相信!他拒絕相信!正常人若發現自己住了一輩子的屋里突然多出一處隱藏的空間,鐵定會使盡千萬種招數,只為了進去一探究竟。葉萌萌怎麼可能免俗?
「如果你感興趣,冒險探勘的旅程就麻煩你了,姑娘我要回去死K企管概論。」她甩開他,逕自爬上通往一樓的階梯。「記住!先把電路修理好。」
她真的恆定如常呢!結識了葉萌萌一段不長不短的時間,直到此刻他才發現自己真的開始佩服她。
「哎呀!蠢狗,你居然把整包乾狗糧拖倒在地上偷吃!」廚房內,那位名為「茂盛」的少女火大地嚷嚷,火藥味一路嗆進地下窒。「紀漢揚!你待會兒務必把這只IQ和螞蟻一樣高的四腳動物給我揪回家,否則我和你沒完沒了!」
她不想查探地窖。
她只想計較那只該死的蠢狗。
紀漢揚不甘心地打量神秘之門,卯足了力氣才按捺下掀開它的沖動。
好!他當然也可以不去理會地窖內的乾坤,陪她耍玩那只笨狗。自從進門到現在為止,他勉強算是在兩人的交戰對陣中佔得上風,無論如何也不能因為一扇無關緊要的方門破功。
雖然和一位十八歲又十個月大的小女生計較有失他知名大顧問的形象,可是,天殺的!他就是不想輸!
第五章
「葉夫人,謝謝你親自烘焙的女乃酥餅乾。」紀漢揚執著電話筒,一面把玩快遞人員甫送抵辦公室的小西點。
正方形的餅乾盒扎綁得優雅美觀,盒內的精致小點心也香噴噴,讓人垂涎欲滴,只是無法肯定「色、香」皆俱的甜餅,在「味」的那個項目及不及格。
「每位美食管的伙伴們都烤了四、五種西點餅乾帶回家。紀先生,你別客氣,吃完了盡避告訴我,家里還留著好幾種不同的口味。」陸雙絲嬌柔開朗地語調永遠像唱著歌兒似的。
有鑒于過往幾盒出自陸雙絲巧手的愛心便當曾經讓他兩個得力分析師拉了一整天肚子,紀漢揚決定待會兒還是先找名試吃員,比較妥當。
「我一定會。」他清了清喉嚨,盡量讓自己听起來肖似若無其事的閑聊。「葉夫人,請問……萌萌有沒有提起與那間地下室相關的話題?」
「地下室?」陸雙絲訝然地道。「地下室的什麼話題?」
那小妮子當真提也不提?!他耐心地候了五天,給與她充分的時間培養好奇心。原本還認定萌萌為了在他面前保持漠然不關心的形象,故意裝腔作態,私底下必定會嘀嘀咕咕的和家人咬耳朵,大猜神秘地窖的千秋。結果她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