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主營帳口,輕巧的身影翩翩閃入。帳幕內的黑暗包裹住她。
同樣的夜訪情節,這回的心情卻比較松馳,因為她知曉,內帳里不會再同上一回一樣,躺著一個令人心驚膽顫的男子。
她不再花費時間在已經尋找過的地點,直接模索向床榻。
如果她料得沒錯,玉墜子應該遺失在鋪榻的內側角落,甚至隱藏在牛皮帳邊緣的死角,因此撒克爾才遲遲未曾撿拾到。
玉手小心翼翼的沿著床角往地下模去……
「喝!」一只突兀的巨掌卻從寂靜闇處撈抱起她的縴腰。
背後有人!她先前竟未察覺。
「你來了?」般的氣息吹向她的鬢際。
這是不可能的!撒克爾!他不是待在市集上沒回來嗎?
「你……你……」閏玉抖顫著嗓音,霎時失了主意。
「我早有預感,今夜妳應該會再度出現。」兩片溫熱的唇貼向她的頰畔。
「你……怎麼會知道?」連她自己都是臨時決定的。
下一瞬間,她的背脊已經躺靠在床榻上。
還說什麼歷史不會重演呢!現世報,還得快!她又落入人家手里,任人「宰割」了。
「小有靈犀吧!」他低啞的回答含著明顯的笑意。
話說他獨自在小村落繞了兩圈,依然遍尋不獲佳人的芳蹤,而村內的客宿又因為市集的緣故,已經住不到好棲所,他尋思了半晌,只得無奈地驅駕回到營地。既然夜色已深,毋須驚動任何人服侍。
沒想到外衣才剛剛解下,帳門即靜靜被人掀開。他敏銳的嗅覺立刻捕捉到一抹極淡雅熟悉的體香。
踏破鐵鞋無覓處,誰想得到他回到自居後反而遇著神秘的芳客。
幸好他今夜臨時趕了回來。
「請你……請你放開我。」潤玉無助地抵著他胸膛,卻撼不動他堅硬如山的鐵軀。
「為什麼?」他好整以暇地反問,鼻端深埋進她的青絲中,嗅聞她清新自然的發香。
「因為……因為……」這等曖昧的姿勢,教她如何能清晰地思考和交談呢?
「是妳自個兒溜進我的帳子,可不是我強迫你來的。」他低笑。
「不、不,你不了解--」她急切地想解釋。
「噓,咱們待會兒再談話……」
極度幽暗中,他深沉的語調蒙上含含糊糊的輕哄。潤玉無力地察覺,衣襟微敞的酥胸被他灼熱的手心撩得更開。
又來了!
「別這樣--」她的身子骨軟綿綿的,無法抵御他的入侵。
輕輕夜風,彷佛吹進羅幃中……
※※※
暗潮洶涌的蚊帳內,終于平息下來。
依然是絕端的黑暗,依然是嬌喘細細的氛圍。薄而濕濡的汗珠罩裹著兩副緊密貼合的軀體。
強猛的昏眩感依然在潤玉的腦海內肆虐,讓他暫時無暇去感應上方的重壓。
撒克爾緊緊擁著身上的溫潤女體,一股濃濃的滿足充斥著心田。
終于,終于再度擁住這副纏繞他數個無眠夜的女孩。她不意間流露出的嬌弱,引起他從未有機會涌現的憐惜。
無論如何,他絕不會準許她再度離開自己身側。
他開始挪動身子,探向床角的小盞蠟燭。今夜非弄清楚她的身分不可。
「別!」潤玉發覺他的企圖,連忙阻止了。
「我要看看妳!」他很堅持。
「不行!千萬不行!」她著慌了,死命推開他的重量。
「為什麼?」撒克爾為她強烈的反抗而愕然。
「我……我……」她一個翻身坐直了,卷起床角的小毯包裹住自己。「我有難言之癮--求求你,不要掌燈。」
撒克爾一直不認為自己是個容易心軟的男人,然而,在這樣親昵幽暗的時刻,夢中人柔弱而慌亂的懇饒卻出奇地觸動了他的心。
「告訴我妳的身分,我就不燃燈。」他退而求其次。
唉!潤玉只能急得嘆氣,如果能讓他知道身分,她又何必央求他保持黑暗。
「我……我不能說。」她怯怯低語。
「那就恕在下失禮。」他雖不願破壞目前的親密氣氛。可是,今晚不弄清楚她的身分,誰曉得日後還有沒有機會。
「不要!」潤玉大驚失色,緊緊地抓抱住他的手臂。「求求你,別再逼我了……」
兩顆水珠子沾上他的臂膀。今夜無雨,帳頂又沒破孔,怎麼會沁出水滴呢?
克爾心頭一緊,橫強的臂肌軟軟垂了下來。
她哭了?真的這般害怕讓他瞧見她的廬山真面目嗎?
「噓,別哭了。」他輕輕將佳人帶進懷中。「我不掌燈就是,別哭了。」
她一時止不住慌亂的啜泣。濕潤的臉頰伏在他廣闊結實的胸前,靜靜讓他平穩的心跳安撫住驚臊的情緒。
「多……多謝。」半晌,她低喃著感激的謝語。
「起碼告訴我妳住在何處。」他要求。
潤玉搖著螓首,無法回答。
「妳這樣神秘難測,教我將來如何尋找妳呢?」
「你千萬別找我。」她不能再接受他的質問了,彎身撿拾著自己的衣物。「我……我該走了。」
「不行!」環繞著她柳腰的手臂又是一緊。「如果妳沒能留下讓我滿意的解答,今晚絕對不放妳回去。」
「你何必強求--如果我們有緣,自然會再見面。」天色即將轉明,她不能再和他拗下去。
「我不信漢人的那一套緣法宿命!」他的心意已定,不容她更改。
第一聲公雞的鳴叫喔喔敲入兩人耳際。
她隱身的時間即將用盡,再不走就會暴露身分了。
「你--你--」潤玉又氣又急,偏偏奈何他不得。這個人還真是堅如鐵石,半點也講不得情。「你先放我回去,我……要不然我入了夜再來找你。」
撒克爾先是歡喜了一會兒,復又感到懷疑。說不定這是她隨口哄哄他而已,一日縱虎歸山,即使她沒再出現,他也拿她沒辦法。
「真的嗎?」他仍然箝制住她的嬌軀,不肯放人。
第二聲雞鳴嘹響了她的驚慌。
「真的。」她萬般哀求的嗓聲已經透露出哭音。「我發誓,今晚一定再來找你--求求你放我走吧!天色就要亮了。」
她惶急的語調絕非作假,撒克爾的心登時軟了。
「不騙人?」
「騙你我是小狽!」她保證。
其實,他若真要留她下來,她也沒法子反抗的,可是他不想。
他寧願懷中人兒是心甘情願地伴在他身畔。
「好,我讓妳走。」撒克爾撂下一句但書。「如果今夜妳沒有現身,明兒個一早我就差人將整個青秣鎮翻過來,知道嗎?」
「你--」潤玉無奈地嘆氣。這男人實在太難纏了。「我一定會遵守約定,可是你必須保證不會查探我從何處過來,或者遣人跟蹤我。」
「成交!」他終于滿意,快速而猛烈地吻了她的櫻唇一記。
潤玉悚然感到心驚。
這個烙吻恍如封印一般,讓她不知所措。
這場與蠻子的暗夜之約,顯然又將形成復雜危險的情勢。
第六章
撒克爾沉思的焦點越過身前的噶利罕,停落在遠方。
令人心癢煩亂的神秘佳人夜夜造訪他的營帳,已經過了十天了。每夜深宵,她踏著月色而來,在雞鳴將起時,又踩著輕風離去。
她依然堅持不肯讓他得知她的身分,也拒絕讓他掌燈,好好看清她的容顏。
「妳對自己的容貌沒信心,當心嚇跑我麼?」有一夜,他如是對她玩笑著。
其實,雖然他無法眼見為憑,一雙手早已熟知了她的每一處曲線輪廓,他敢以性命擔保,神秘佳人非但長相不駭人,反而足以列入絕頂美人的排名。
「就算是吧!」美人兒軟軟地偎在他懷中,順著他的話語下台階。
撒克爾並不在乎的。即使神秘佳人的容貌平平無奇,他也毫不在乎。他在意的是「她」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