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意思是,你太溫吞了,積極一點嘛!你看看,此時花好月圓,正是情話綿綿的好時機,小說都是這樣寫的,搞不好在浪漫得亂七八糟的氣氛下,-個吻就這樣輕輕松松地讓你給騙來了呢!去、去、去,找你的心上人去。」
「你有病啊!都十二點多了耶!」此時芷柔肯定正好眠,他才不擾人清夢。織羽吃錯藥,他可不陪她一起瘋。
「就是夜深人靜,氣氛才惟美嘛!」當下,她竟真動手將他往外推。
「喂、喂、喂!你還來真的呀!」他急叫道。
「誰和你來假的。」說完,她一點也不客氣地當著他的面將門用力合上。
這是什麼情形?展拓凡傻眼了。
簡直是喧賓奪主、鳩佔鵲巢嘛!真是搞不清楚狀況,太囂張了!
「展織羽!你到底懂不懂什麼叫乞丐趕廟公?」他大聲叫道。
須臾,門再度開啟。
她總算還有點良心,展拓凡很安慰地想著,基于這一點,他可以考慮原諒她。投想到他前腳才剛想踏人,一只鑰匙已朝他丟來。「喏,車鑰匙拿去,沒得到你們的第一記親吻不許回來,有本事的話,最好直接拖上床比較省事。」
然後,「砰」的一聲,門再度無情地關上,要不是他閃得快,俊美元儔的臉蛋就毀了。
「織羽——」他很可憐地叫著,只是,卻再也听不到門內小魔女式的奸笑。
展拓凡忍不住大嘆三聲無奈,他從沒想過自己也會有這一天,被排拒于自家門外。噢,悲慘。
罷了,當他命苦吧;不然還能怎麼辦?
他也很能認命,打算出去晃個兩圈再回來交差,否則,他真的一晚都別想進自家大門了。
這個小避家婆呀,有時比他媽還難搞定,他要是不做做樣子多少應付一下,可是難以交代的。想他小時候每逢大考小考,身旁總會有個手執藤條、不懷好意地盯視著他的小娃兒,而她的身高都還不及那根藤條高呢!她那表情,就好像御賜尚方寶劍在手,順應天命,先斬後奏,公報私仇無罪似的。
想來還真是好笑,長這麼大了,居然還月兌離不了展小魔女的婬威之下。
午夜時分的街道,偶爾往來的車輛顯得冷冷清清,展拓凡再度哀嘆自己的有家歸不得。
哪個人會像他這麼白痴,三更半夜有覺不睡,溫暖的被窩不窩;還在外頭逗留吹冷風?
說到「逗留」,他忽然想起織羽小時候的一則趣事。
織羽一直都不是個安分守己的乖寶寶——這個大概全世界都知道了——她剛上小學後的沒幾天,有一回蹺課和同學在校園內晃蕩,說是要認識環境,結果運氣太背,讓訓導主任給逮個正著,那個有點外省口,音的主任便很威嚴地問她們︰「你們為什麼在外面逗留啊?」
「斗牛?我們沒有斗牛啊!」她還眨著大眼楮;回答得好無辜,好似主任含血噴人。
「你還狡辯!罰你寫‘我以後上課不在外面逗留’二百遍!」
織羽擺出一臉的委屈,偏偏主任不睬她。
回到家以後,她還當真寫了一百遍的「我以後上課不在外面斗牛」。展拓凡看了之後,好笑地瞪著她,「我就不相信你真的不懂!」
「知道啦,逗逗那個死板無趣的老頭嘛!」
他看得出來,織羽根本是存心想氣死訓導主任。
往後呀,這主任對她可是印象深刻,而織羽也很爭氣,短時間內便成了訓導處榜上有名的風雲人物,只不過成績優異、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的織羽小才女,記功的速度一直都比記過快,所以,誰也拿她沒轍,讓她作威作福了好幾年。當她離開學校的那一天,全校師生一邊放鞭炮慶祝月兌離苦海,一邊又痛哭流涕依依難舍,而那個和她梁子結得最深的訓導主任居然還是最舍不得她的人,說著往後再也投入給他搗蛋作怪、陪他斗智,那無趣的日子他會不習慣的。
由此可見,這小魔女的魅力有多大了吧!調皮搗蛋人人都會,但在搗蛋之余還能讓人佩服兼喜愛,以致疼進心坎的,可就沒幾個人了。
展拓凡搖頭笑嘆,生活中只要有她,永遠都不會無聊。
不知不覺中,他竟來到了芷柔公司門前。難不成真讓織羽給洗腦子?他迷惑地自問。
真是發神經了。他自嘲地一笑,這麼晚了,誰還有可能留在這兒?芷柔怕是早回家和周公難分難舍去了。
想歸想,他還是本能地將目光往上望去。
還有亮光?!他微感異訝,那是芷柔辦公室的樓層,難道她還沒回去?
不知怎麼回事,一股異樣的感覺無由地浮上心頭,似乎是……很不安的感覺。
心頭一震,他無暇多想,下了車,快步上樓。
懊死!這個粗心大意的女人,門不僅沒鎖,一路上全沒半個人,要是意圖不軌的宵小想闖進來根本是輕而易舉的事,她就沒想過該怎麼辦嗎?他暗暗咒罵著,氣惱她的輕率大意,而這氣惱,源于心底深處的關懷。
莫芷柔,就別讓我發現里頭那個人真的是你,否則——他發誓,他絕對會狠狠痛罵她一頓,絕對!
站在門邊,他猶豫了一會兒,抬手輕敲了兩下,「芷柔,你在里面嗎?」
「進——來。」
輕弱的聲音傳了出來,展拓凡心下一驚果然不對勁!
「芷柔!」當他打開門,見著跌坐地上、面色發白的芷柔,立刻臉色大變,沖上前去急問,「你怎麼了?芷柔,到底怎麼回事?」他心疼地拭去她額上直冒的冷汗。
真的是他!
一見著熟悉的身影,懸浮的心瞬間安定了下來無力地靠向他,「我——胃痛!」
展拓凡二話不說,立刻抱起她往外沖。
「你——」
「什麼都別說了,我送你去醫院!」
凝望他不加掩飾的焦慮及濃烈驚痛之情,芷柔眼眶沒來由地浮起淚霧,凝成顆顆酸楚的水珠,落了下來
展拓凡誤解了她落淚的含意,驚急道︰「別怕,芷柔,
一切有我!」
是的,有他。芷柔更加偎近他,安心地將臉埋入他胸懷。
一出病房,展拓凡立刻抓著醫生追問︰「怎麼樣?她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看出他深切的憂慮與關切,這醫生也不難猜出他們情誼匪淺,于是安撫地說︰「你別緊張,听我慢慢說。」
還慢慢說,他都快急死了!
不過,他還是很配合地極力掌控好自己的情緒,「好,你說吧!」
「是胃炎。」
展拓凡瞪大眼,這一字之異,相差可是天淵之別!
看他的表情,醫生不難猜出他在想什麼,微笑著澄清︰「是你多心了,我說的是發炎的炎,不是癌癥的痛。」
展拓凡吁了口氣,「說清楚好不好?這會嚇死人的。」
「她是你老婆?」不然他干嗎緊張得半死?
「呃——」展拓凡苦笑,「我也希望是。」
「莫小姐有胃病方面的問題,你知道嗎?」
展拓凡無言以對。
「看來你這未來的老公是當得太失職了。她這是長期的三餐不定所造成,尤其像咖啡這一類刺激性的東西,空月復飲下是很傷胃的,再加上過度的勞累,鐵打的身子都會受不了。」醫生頓了頓,「怎麼,你的女人是個女強人嗎?」
展拓凡的表情好無奈,「她是生來打擊我們男人的自尊的。」
了解!醫生很同情地點點頭,「所以說,這一回老毛病會突然發作也不值得太意外,是嗎?」
她最近會很忙嗎?展拓凡思考著,憶起她早先的臉色蒼白。
懊死!這女人到底懂不懂得照顧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