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挺老實的嘛!」老太太諷刺地說。
「這是我的優點之一咩!」純純大方的接受贊美。
「你這小妞兒……跟那小于以前帶回家的,的確有點不同。」
這是褒?是貶?純純決定按兵不動。
「你的嘴巴不是挺溜的嗎?怎麼不問那小子給我帶了什麼樣的女人回來?」
「反正不會是老太太喜歡的人。」看老人家滿臉的輕蔑,想也知道答案。
「別學那小子滿嘴老太太、老太太的喊,喊得人都變成老怪物了。」
原來老人家還挺有幽默感的呢!純純覺得自己似乎被涂均堯誤導了。
「老女乃女乃。」
「嗯!」老太太點頭應道,然後一起進入氣派十足的寬闊廳堂。
「哇!好棒、好美的客廳,這長椅真別致,還有這些花架……老女乃女乃,這房子太漂亮了!」
「均堯和他爺爺在某方面很相似,對家人出手向來大方,即使交惡了,還是有分責任感,從不忘照顧自己的家人。」話題一轉。「你怎麼不問他跟我如何交惡的?」
「我跟他……均堯,或許就快……嗯……分手了,了解太多,好像沒多大用處。」純純支支吾吾。
「你跟他快分手?看你們恨不得把對方吞下肚的表情,還不害躁的在老人家面前親來親去、模來模去的,還睡垮兩張老床——談分手?還早得很呢!」
純純的雙頰燃起兩朵火雲,老女乃女乃的話太教人尷尬。
老太太繼續追問純純害羞的心事。
「我瞧你的言行舉止分明不是風塵女郎,看起來還頗有教養,怎麼會墮落到跟一個男人這樣放浪……還是,你跟均堯有約定?」
「約定?」純純不解。
「他說過會娶你?」老太太直接挑明。
「不!不可能的……我們沒有未來。」她黯然的答道。
「那你這麼跟著他,圖的又是什麼?他會給你錢?」老太太企圖弄懂純純在涂均堯心中的地位。
「他給我三個願望。」
「啥?」老太太有听沒有懂。
純純無心解釋,淡淡一笑帶過。「沒什麼,反正我們沒有金錢交易,感情也不可能長久,就這樣。」
「傻女孩,你就這樣死心塌地的愛那孩子,不為自己求得名分?」
老太太挪身至純純身畔,老臉上淨是憐惜、不舍,模模純純的粉頰謂嘆。
「這麼惹人愛惜的女孩兒,均堯要是不懂得把握,簡直就是愚蠢透頂,比跟我這老太婆吵架翻臉,更笨上百倍不只。」
純純無法明說和涂均堯怪異的相遇,只好選蚌安全話題,避開這惹人神傷的話題。
「老女乃女乃跟均堯是怎麼弄僵的?好像一提到您,他就渾身不舒服?」
「豈止不舒服?他簡直恨我入骨!」
老太太頹然倒人長椅內的軟榻,仿佛一下子蒼老二十歲。
「均堯有個哥哥,叫均陽,長均堯八歲,自小就是個溫和善良的孩子,沒什麼主見,我讓他做什麼,從來不見他反抗過,只有一次,只反抗那麼一次,就讓我們涂家分崩離析,祖孫感情一夕之間瓦解……」
老太太娓娓道出一段往事,對她而言,十多年的歲月,並不曾帶走一絲一毫令她痛徹心扉的傷害,只讓痛苦發酵、堆積,成了再也無法解開的厚重枷鎖。
「如果,早知道小娟那只狐狸精如此厲害,把均陽、均堯兩兄弟玩弄于股掌之間,當初,我就不該善心大發,讓成為孤女的小娟進入我們涂家大門,搞到我們祖孫不和,涂家雞飛狗跳……」
在均陽過完二十歲生日後,老太太就替他攀到一門好親事,人家是看在與涂家的舊日情分上,以嫁女兒的方式,給均陽實質上的支援。
宋家的女兒嫻淑大方,的確是無可挑剔的好媳婦,壞就壞在宋家小姐不能忍受丈夫娶小。
而小娟又在新夫人進門幾天後,哭哭啼啼的跪在眾人面前說她有了均陽的骨肉,求大家給她一個名分。
知道老女乃女乃和新夫人都不肯給她名分,只願留下她肚里的小孩後,她不知從什麼地方弄來墮胎藥,當晚就喝下讓自己小產,還口口聲聲說是老女乃女乃逼她喝的。
老女乃女乃不屑跟這種心思狹隘的女子一般見識,給她一筆錢打發她走,以為就算了事。
沒想到她竟唆使均陽,讓原本乖巧溫馴的他,和老女乃女乃結結實實地大吵一架,和小娟一起離開涂家。
兩人不避人耳目,大刺剌的在山腳下租屋,對外宣稱他們是夫婦,棄明媒正娶的宋家小姐不顧,還給人難看。
即使後來得知宋家小姐懷了他的小孩,均陽仍硬著心腸不肯回頭,不曾回來看看被他拋棄的母子。
「均堯那孩子向來跟大哥親近,大哥出走後,他三天兩頭就往他們的住所跑,我如果禁他、攔他,他就跟我吵,罵我是虎姑婆,害小娟生不出小孩……」
「你沒告訴他真相?」
「說了,但你猜他怎麼回我?」老太太的臉頰劇烈抽搐,「他說我在說謊,為了不讓他跟大哥見面,編出這個謊話,他寧願相信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妖精,也不信含辛茹苦養育他長大的老女乃女乃。」老太太越講越傷心。
「也許,他比較相信證據……」純純囁嚅的低喃。
「他不信那些,他只信小娟和他大哥,尤其在他大哥發生車禍,臨死前求我去看他,我卻顧著孫媳婦的心情,用生意忙碌抽不開身為借口,不願前去探望均陽,以致讓那孩子含恨而終……其實,我早就後悔當時的錯誤決定,它不僅讓我失去均陽,連帶的也失去均堯這孫子……」
「你們的愛恨糾結比連續劇還慘烈呢!」純純不確定自己是否可承受這麼多事實。
「失去這對孫子,沒多久,孫媳婦也心力交瘁的跟著均陽去了,小娟趁我這老婆子沒空理會均堯時,不知怎麼誘惑均堯的,竟讓十四、五歲的均堯蹺家去跟她同居——」說起這段往事,老太太氣得咬牙切齒。
「啊!那不是……」
「?或許沒有那麼嚴重,均堯敬愛他大哥,或許他是想替大哥盡照顧小娟的責任而已,但是,你想,我已經失去均陽,怎麼肯讓那妖婦再沾惹均堯?」
「你又做了什麼?」純純越來越覺得這雙祖孫的行為模式十分類似。
「給小娟錢,叫她滾,然後帶均堯回家,將他關在房里,讓那孩子詛咒我這老不死的!」
「老女乃女乃……」純純不知該說什麼。
「趁我還有一口氣,讓我一次說完。」
老太太焦急的握著她白皙的雙手,激動的想把故事說出口。
純純不忍心阻止,只有繼續听下去。
「為了打擊我,他努力學做生意,企圖買下我手上所有經營的事業,證明他比我強。表面上我裝作不爽快,內心卻十分開心,因為這孩子是塊料,直到我看見那女人……」重重的吸了一口氣,老太太才有勇氣往下說。「活月兌月兌是小娟的翻版,臉蛋、性格無一不像,均堯眼楮像是瞎了,看不見那女人的陰毒,一心一意想娶她做老婆。為了防止悲劇再次發生,我……」
「你又給她錢?!」純純嘆一口氣,均堯跟老女乃女乃一般,只懂得以金錢處理問題。
「那女的收了我的錢,還要均堯的錢,她看準均堯有點資產,伙同舊情人,想來個仙人跳,在談判時,均堯的火爆脾氣發作,那女人不留情的將預先準備的硫酸往他臉上潑去,以後……他就不再公開露面,成了徹底的隱形人……」
老太太禁不住傷心,悲切的掩面哭泣。
純純听著听著,眼淚亦沾濕雙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