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灩生朝他感激微笑,女敕頰在容燦的臉上蹭了蹭。
「我相信,他會好好的。」
「你……沒事吧?」宋玉郎關心的問,不知怎地,感覺她麗容罩上一層黑氣。
她不語,只是笑。
結果,容燦身上的信號煙火不僅招引了漕幫弟兄,更招至另一艘大船。
它以滿帆朝這方全速前進,高立的船桅上升起一面錦旗。
旗幟飄飄,眾人已然分辨,那是閻王寨的大旗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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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漕幫運送鐵制兵器的船只失去聯系,久候在兩湖一帶的閻王寨弟兄接不到船,這情況從未有過,寨中弟兄無不猜測憂心,甚至造成二當家容韜對他的郡主娘子誤會重重,以為雙生兄弟容燦與其他弟兄失蹤,是她對外泄漏風聲。
事發,閻王寨已出動探子營好手追蹤,不僅如此,五當家李星魂與排行第七的趙蝶飛亦奉寨主鐵無極之令,沿著流域分頭探尋消息。
今日,趙蝶飛的大船正在附近,見天際三朵橙色煙火,自然趕到一探究竟。
大船船艙頗為寬敞,光線由圓形木窗迤邐而下,造就一室雅靜。
「滇門的標識,奇也怪哉……」靠在木板牆旁,趙蝶飛透過圓窗觀察外頭,見江面許多燒毀的舟只,以及上頭隱約可見的五瓣火焰花,心中好奇得不得了。偏偏玉郎與張胡子听到她的船不日將與五哥會合,兩人直接把昏得不省人事的燦丟下,等著五哥替他治病解毒,然後拍拍便要走人,說什麼運送鐵制兵器與部分火藥的漕幫大船鏈靠在葫蘆峽中段水域,只眠風、臥陽和赴雲三兄弟看守,再不去相救,大船進退維谷、前後困難,三兄弟不餓死也會無聊死。
問那群大漢要怎麼拖出大船離開葫蘆峽?他們卻面面相覷,彷佛驚訝於一向精明賽諸葛的趙蝶飛竟會問出這樣的問題。他們給了答案——
「干啥費力拖船?咱們有炮有火藥,直接把峽口炸了不就得了,遇一個炸一個,遇兩個咱們炸他媽的一雙,大船一路往前開,等到沒峽口可炸,呵呵呵,那兒非改名不可,萬不能再叫葫蘆峽啦。」
筆意吊她胃口嘛!唉,雖然燦在這兒,但想從他口中探出事情的來龍去脈,好像、有點、不是那麼的容易了。況且,他還昏著呢。
趙蝶飛慢吞吞收回視線,她身邊坐著卿鴻郡主,正是她的二嫂、容韜的逃妻。她不再胡思亂想,與卿鴻安靜地望著床鋪上的一男一女。
容燦躺在軟鋪上,峻削的面容蒼白若死,眼角極倦地閉著,緊抿的薄唇泛著詭異的殷紫顏色,雙眉聚攏,鎖住深刻的皺折。
那名苗家裝扮的姑娘挨在床沿坐著,衣裙上鮮麗的刺繡不知沾染誰的血,浸了水,腥紅更加擴大,毀了一身霞彩。
她的眼美如星辰,緊緊切切地對住客燦,如幻似夢中,盛載著濃烈的關懷和綿綿的情意。
她看了許久許久,唇邊掛著微笑,以為就要這般靜默下去,她忍不住傾向前,小手憐惜地撫模男子的頰,艷容勝桃李,藏不住的痴心情懷……
她不理會旁人,俯下頭,紅艷艷的唇貼住容燦剛毅的嘴,她又偷吻他了,改不了這個習慣,因為上了癮,她強烈地受他吸引,感情深刻濃烈。
難得捕捉的親熱畫面,卿鴻淡淡笑著、臉蛋微赭,趙蝶飛則「哎呀」地輕喊出聲,滿臉興味,呵呵,苗族女子敢愛多情,今天總算見識到啦!
船艙中氣氛旖旎,沐灩生舌忝著他的唇,倏地輕叫而出,人已被推倒跌在地板上。原來容燦已然醒來,僅是合眼假寐,此刻他掙月兌了她,半撐起身軀怒瞪跌坐於地的人兒。
「你就這麼不知羞恥嗎?!」他眼泛血絲,痛恨地蔑視著。
這話,他說過不下一次,以往她總是笑鬧著帶過,如今卻覺痛徹心扉。
她選擇相同的回答,語調嬌軟,「我喜歡你,好喜歡好喜歡……沒有辦法的。」
用十丈的苦,換一寸的情,她正嘗試著,在其中遍體鱗傷。
接著,她立起身子,不在意的笑盈盈如畫,美得教人動心。
「拿開你的手,別踫我!」容燦轉過臉,躲避她欲拂上頰的柔荑。
「你中了滇門的毒,我替你瞧瞧。」
「不必!」對她的柔聲軟語,容燦厲顏以對,殘酷的道︰「滾遠一點,別來煩我!」他又受她擺布、教她擾亂。他原是要擒住她,然後……然後再……再……
再如何?他不知道、不知道!一團的亂,他的腦筋嚴重停擺。放她離去也不對、將她扣在身邊也不對!怎麼做都是該死的不對!天殺的矛盾!
沐灩生溫柔望著,細細思量,他定未服下那三顆續命丹,要不,不會虛弱至此,那三顆丹藥可為他支撐一些時日,待她向阿爹求來解藥,為他解去蠱毒。
唉……她是知道他的,依他的脾性,那續命丹藥是難以喂入他口中了。這亦說明她必須盡速取來九重蠱的解藥,至於該如何讓他服下?等時候到了再來費思量吧。
她原是苗家瀟灑的姑娘,卻為一個漢家男子跌入情愛的迷陣,酸甜苦悶、深迷不醒、虛實難以分曉,就這麼在黑暗中追尋一朵火光。
安分地收回手,她唇邊的笑依然美麗,對他的感情直接而熱烈,完全不懂掩飾。「是我錯,你生氣是理所當然的,你不願見我,我離開便是。」說完,她拉開門板走出船艙。
甲板上吹來冷風,她深深呼吸,已難平息胸口的痛。
是無形還是有形,她已分不清,扶靠船桿,喉頭滾動著甜膩的腥味,想忍住,可是血無聲息地溢出嘴角,染紅那美好的下顎,一滴滴落在前襟,心中很明白是怎地一回事。
「九重蠱」,九重苦。燦郎受九蟲之毒,毒入血脈,全身血液已化劇毒。
齊薩伊扣住她腳踝時,她以為兩人就要長眠江底,吻著他時,亦吞食了他的血液。如今,她月復中流有他的血,是帶著劇毒的溫暖。
微微一笑,想卷起霞袖為自己拭淨,卻在此時,一聲驚呼響起,那女子離自己好近。
「你、你也中毒……」卿鴻驚悸無比。
沐灩生亦是驚愕,不想教人瞧見現在的模樣,趕緊捂住嘴,將那些由喉間溢涌而出的血掩住,無奈又是一嘔,擋不勝擋,血從指縫滲流出來。
她胡亂拭著嘴角,寧定心神後才轉向卿鴻,真心誠意地道︰「我設法……替燦拿到解藥,這段日子……請你照顧他。」
首次,那愛笑的臉上顯露憂郁,不再強做無謂,情絲縷縷纏繞,她痴戀地回望船艙一眼,在卿鴻來不及反應下,縱身一跳,躍入茫茫江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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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糟了!」
「糟什麼糟啊?六爺,最近你說話愈來愈怪啦!」巨掌搔著胡子,銅鈴眼斜睨著身旁容勝宋玉、貌比潘安的男子,懶懶又道︰「若是擔心頰上那道擦傷會留下疤痕,那就甭喊糟啦!咱覺得挺有氣概的,還是會有許多姑娘追著你跑啦。」俊顏上的擦傷是為了點燃那把信號煙火,浸了水、吹了風,微微紅腫,那模樣教纏著他的娘子軍見了,不知會有多心疼。
「我不是說這個。」
「那是說哪個?你不說清楚,咱怎知道這個是哪個?哪個是這個?」
「我們讓三哥留在蝶飛那里,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了。」
「有嗎?」不只張胡子,听到的弟兄全皺起大眉。
「有啦有啦!」宋玉郎的眉皺得最好看。「咱們沒把實情告訴三哥,這其間的來龍去脈他是完全不知,只道那姑娘真要拿他來以人易物。唉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