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她驚呼一聲,整個人撲進他懷里。
制敵手法但憑直覺,臨場的、沒思及太多,等到她柔軟的胸脯貼在自己胸上,夾著香味的氣息噴在自己喉頭,容燦驀地一愣,垂眼瞧她,見她亦仰著小臉瞧著自己,眼睫眨了眨,眸光動人楚楚,似喜似嗅。
「你不是真的想我死。」她靠著他的身軀,嬌喘細細,每一回呼吸起伏,胸部不可避免地與他貼近、微微松開,再貼近、再微微松開,她毫不掙扎地任他抱在懷里,螓首側靠在他的寬肩上,低聲呢喃,「我是知道的……」
是這句輕嘆震醒了容燦。
好似心中的秘密教人窺得,他惱羞成怒,心中咒罵起自已,接著肩頭一頂,不許她的頭靠在自己肩上。
可是沐灩生偏偏不依,他愈是不許,她愈是要做,柔馥的身子如蜜糖般黏著男子精勁的軀干,小臉抵死不抬,半邊臉頰緊緊埋在他的頸窩。
容燦方寸怦然,隨即想到自己若再落入她的圈套,受她擺布,那他就是該死!真他媽的該死!一千次、一萬次的該死,
「別以為我不會殺你。」他愈加憤怒,虎爪不由得使勁一捏。
這一下雖非出於全力,但他十指精準地壓在穴位,指力透骨,懷中的人兒猛地痙攣,已然抵受不住。她不呼痛,竭力地忍住申吟,擺明跟容燦耗上,頭仍是固執地貼在原處,不抬就是不抬。
看不見她的臉龐,听不見她的聲音,直到頸窩感覺濕潤,有點癢又有點熱,溫暖的液體沿著鎖骨流進胸膛,容燦才恍然發覺那是女子的眼淚。
罷硬的心腸有些松動,他命令自己別去理睬,意志已隨心動,在無法理解之下,虎爪竟自動松開,一時間,她身子癱軟、雙臂下垂,如頓失支撐的傀儡女圭女圭。
見她就要跌落地面,他毫無遲疑,俯身勾住素腰身,將她抱在懷中。
「琴壞了……我只是想唱歌給你听的……」她朱唇微勾,臉白若紙。
頰上猶有淚痕,星眸半合,那模樣該死的楚楚動人又該死的楚楚可憐。
容燦詛咒了一聲,不知是罵她還是罵自己,見天際的火光不滅,他健臂環住她,往江岸方向疾奔。
漕幫大船讓十多艘烏篷船包圍,其餘不相干的船只早駛離這是非之地,容燦奔出楓林,眼前猶如白晝,讓炮火擊中的篷船起火燃燒,如同巨大的火把,又似刻印在每只烏篷船上的火焰花。
「燦爺!跑哪兒去了?有人踢船來啦!」青天月雙腿勾在最高的船桿上隔空大喊,聲音听不出求援訊息,倒像玩得正興頭,邀著同伴快來加入。
八名滇門好手或使鐵鉤、或使流星槌,已分別攀上大船船邊。
羅伯特放了一記長槍削落一人,青天月翻身而下,雙手彈出四粒霹靂彈,同時擊中四人背心,那四人身上著火,又驚又急地跳入水中。
「唔——這新玩意小遍小,使起來倒挺順手呵。」
另一邊,羅伯特快手快腳地充填火藥,不及分神。
「蘿卜頭,小心!」眠風與臥陽雙雙撲至,兩人默契十足地扯緊船繩,絆倒兩名舉刀砍向羅伯特後背的漢子,赴雲再追加兩記木棍,打得對方眼冒金星,兩顆眼珠團團轉,大臉朝下,結結實實地吻住船板。
羅伯特回身一顧,藍眸細眯,「砰」地再放一槍,赴雲來不及躲開,一個龐大的身軀排山倒海似地壓將下來,他跌在昏厥過去的漢子身上,又被肩頭中槍的漢子壓在身下,只露出兩只手兩只腳胡亂揮動。
「臭蘿卜頭,欠扁啊!要放槍也不知會一聲!」終於讓人拯救出來,赴雲鼓著腮幫子,氣呼呼地瞪著他。「我尚在發育哩,將來要長不大,你賠我啊!」
羅伯特咧嘴一笑,用那怪怪的腔調回道︰「再長也沒我大,姑娘都愛大的,我不能『陪』你長不大,因為我的已經長大了。」接著眼神掃過赴雲的褲襠,意有所指。
鞍雲年紀尚輕,紅著臉啐了一聲,旁邊听聞的弟兄已笑得不留情面。
「頭兒回來啦!咦——摟著啥束西?」藉由火光,見客燦提氣往這里奔來。
「大夥小心了,左尾模上三只鬼。」青天月靈猴似地再次攀附在桅桿上。
「右首四只、右中三只,豐哥兒,船底下有鬼。」有人鑿船。
「安啦!」那豐哥兒人稱「翻江蛟」,一身勁裝,他口咬短匕,回身翻入水底。
「張胡子,解纜拔錨!」容燦揚聲喊道,腳步未停。敵眾我寡,不宜近距離迎戰,炮擊亦喪失安全距離,而對方門眾仍一波波撲涌而至。
「滿帆,轉一刻鐘方向,拉五個船身距離!」差一個起落便可抵達,他身似大鵬,但雙腳尚未落於船板,左右兩側同時有敵人攻來。
「放開我阿姊!」
雙刀凌厲萬分,前後削過容燦面門,他抱著沐灩生在半空挺腰,順勢踢開沐瀾思的兵器,另一道掌風詭異拍到,按在他的肩胛,容燦借力使力,將勁勢倒逼回去,雙方在空中交手,眨眼間又各自彈開。
受到震動,沐灩生已然清醒。
見四周景象,燒毀的篷船、受傷落水的門眾,她心頭一悸,朝沐瀾思和立在她身邊的男子望去,不管自己仍落在他人懷里,揚聲用苗族語言快速交談。
「是楚雄,你的計畫教他知悉了。」男子語氣極平,雙目的銳光與容燦不分軒輊,兩個男人相互評量。他一身白衣,頭纏亦為白色,乍看下與宋玉郎頗相似,但不如宋玉郎文雅,多了份飄忽和冷然。
「我爹不知情?」
「他說服了門主,保證可順利奪取火藥。」
「火藥?」沐灩生扭身掙扎,美目瞪住容燦,又讓容燦瞪了回來。
「放開我阿姊啦!」沐瀾思用漢語叫囂,掄著雙刀就要沖上去拚命,後領卻讓男子拎住,一把拖了回來。「賽穆斯,你做什麼抓著我啦?」這句話是苗語。
容燦眉眼微乎其微地挑了挑。
賽穆斯好整以暇地道︰「便是指竹筒內的東西!是以硝石和硫磺為主配合而成,他們應持有制作的解圖,本可取得樣本,哼,篷船隊來的真是時候。」他撇了撇嘴,繼而道︰「算了,這個時機不太適合詳談,先擺月兌抱住你的這個漢人,他武功不弱,我沒把握打贏,一會見你向右偏開,我要毒瞎他的眼。」
「不要。」沐灩生回得迅速,身子硬是扭到容燦身前,她的手讓他的「黏」字訣纏住了,彷佛相連似的,再如何出招也擺月兌不了、如影隨形。「賽穆斯,別施暗器、別撒毒粉,會誤傷了我。」
「才不會,賽穆斯下毒從未失手。」沐瀾思下巴一揚,直言不諱,「阿姊,他只喜歡漢家姑娘,又不喜歡你,做什麼護著他?」
炮聲又響,漕幫大船擬定距離後全面攻擊。
如此下去死傷更多。
沐灩生心中暗自嘆息,兩指戳點容燦胸膛,盼他放開自己,無奈這一戳在他身上起不了絲毫作用,還震得指尖生疼。她隨即使了眼色,要賽穆斯和沐瀾思別輕舉妄動。
「你放開我,我帶著眾人立刻離去。」
這個女人真的不知畏懼為何。改不掉嬌軟柔女敕的語調,火光下,頰邊的笑窩隱隱約約,眼是水媚的,輕輕顫動著,流露出極淡的訊息。
容燦讀著她的眼,嘴角朝上一勾,卻不說話。
她小手仍不願屈服地頑強抵抗,終是明白男與女力勁上的差異,他是個強壯的男子,縱使自己聰敏擅思,真要比拚氣力,她是毫無勝算的。
「你再像條蛇扭來扭去,信不信我點了你的穴,要你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