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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君沉吟 第25頁

作者︰雷恩娜(雷恩那)

似乎想了許久,門內綿渺的聲音才又響起,幽幽地穿透門紙。

「我很迷惑……我本來知道的,一直將它珍惜著。大郎哥……你讓我想想,我覺得好亂、好迷惑,給我一些時間想想可好?待想通了,滌心會知道該怎麼做,我不要你為難呵……」那扇門終有好處,見不到一張為她焦著無措的臉龐,滌心能強抑情懷。

她待他的心意未曾變更,只是心緒混亂,她需要時間思索。

「滌心,妳開門。」听她如是說,武塵按捺不下。「滌心──」

理智難持,他喘著氣,揚掌便要擊出欲破門而入。

紛亂之際,單邊眉頭教人輕輕按住,賀蘭不知何時來到他的身旁,對住武塵緩緩搖頭,並以眼神示意,提點他萬萬不可輕舉妄動。

「讓她靜一靜。」方才一切賀蘭全看在眼底,略能推測出兩人心結所在,原是為了渡芸。感情之事誰也說不通的,暗暗嘆息,她安撫微笑,「你先離開吧,別擔心,我替你看著呢。」

「可是我──」武塵心如阡陌凌亂,不知該如何是好,頓了頓,頹然放下高舉的手,他深深吸了口氣,拱了拱拳勉強道︰「有勞大嫂。」

視線再次瞥向那扇門,仍舊無所動靜,失意無聲無息侵擾胸懷,沉重得幾要窒息,緊緊抿唇,武塵終于舉步離去。

※※※

「滌心,快開門,這托盤好重,我要拿不動了,快來幫我啊!」門外的女子緊急呼救,情況逼真。「哎喲哎喲,湯灑了啦!不行不行,真要摔盤了──」

久閉了一個下午的門終于打開。

一雙藕臂探出,直直捧住賀蘭手上大盤,面對著面,賀蘭笑意盈盈瞧著她,半邊身子乘勢擠了進來,挑了挑柳眉,一副詭計得逞的得意模樣。

「連妳也來騙我。」滌心斥了聲,將托盤塞回原主手中,扭開頭,她並非真的生氣,是不願一雙血絲未退的紅腫淚眼教人瞧見。

「唉,我的好姑娘。」賀蘭放下東西,拉著滌心略略冰冷的小手,讓她坐在身邊,「妳怎地冤枉好人,天都黑了,我瞧妳『閉關』這麼久,連晚膳都錯過了,我可是心疼妳,才特地為妳準備,別人沒有呢!瞧妳面子多大。」剛剛又遇到武塵在門外扯頭發,眼見是無計可施才落得如此地步,累得她撐著托盤還要花好大工夫將他勸走。

「我不餓,不想吃。」頭又一偏,她躲開賀蘭趨近的臉。

雙眸中的脆弱是騙不了人的,賀蘭柔聲輕嘆,緩緩撫觸滌心一頭的長發,「將自己關了一個下午,到底想通沒有?」

聞言,滌心咬唇,眼楮驀地合上。

她不愛掉淚,掉淚要有原則,可以為摯深感動而哭,可以為憐惜一個人而哭,可以為悲憫情懷而哭,卻不要為傷心棄情落淚,她一向討厭這軟弱行徑,無奈昨日再加今日,她不知幾次教自己瞧不起了。

「妳的想法依然清楚堅定嗎?」賀蘭再問。

滌心張開眼,眉眼染著迷憫神態,幽然注視著對方。

「我是說妳的心。」瞧來需要她推波助瀾了。賀蘭食指指點她的胸口,笑容真誠美麗,柔聲三問︰「妳這里……還是牽掛那人嗎?」

四目靜靜相視,滌心點頭,表情鄭重無比,斷無懷疑。

「那……他的想法呢?」

又靜了片刻,滌心悶悶地道︰「本來很清楚,現在不知道。」

「唉,那就想法子找回那個『本來』,總勝過把自個兒關在房中,一無所獲要來得好吧?」

滌心怔怔然,好似努力思索著什麼。

賀蘭不再多問,將菜布上桌面,拿起碗筷塞進兀自發愣的人的手中。

「慢慢吃,吃飽了就想通了。」

※※※

晨霧清冷,縹縹緲緲籠罩著一片天地,置身其中,彷佛掉入迷境,踩踏皆是雲彩,腳步不知不覺間變得輕盈,這亦是閻王寨上的另一風貌。

露水沾濕滌心的發梢裙擺,拉緊披風,她手挽著小竹籃,里頭的三色糕點是今晨天未亮,她借用了寨中廚房親自做的。

早起的人不少,沿途走來,幾戶人家敞著大門,開始一日的忙碌。

靠著三、四位大嬸、嬤嬤指路,滌心才知渡芸的住處,原來是在前往周隨茶園的碧湖畔。

早晨的碧湖淡籠輕煙,美得如同詩畫。滌心靜靜駐足,覺得空氣涼透心底,半晌,她記起此趟前來的目的,一旋身,那名女子教晨霧籠罩著,身形不實不虛,恍若剪影,亦靜靜地凝視住她。

「碧湖的這個時候最是美麗。」那剪影說話了,唇邊是靜謐謐的弧度。

「的確很美。」滌心誠然贊同。

頓了頓,她朝渡芸走去,將手中小竹籃些微揚高,「我帶了幾碟糕點,剛做好的,松軟恰合入口,可以佐茶細品。」

滌心愈走愈近,那剪影愈來愈明,一種模糊又熟悉的聲音細細響動,方寸掠過奇異情緒。然後,薄霧阻不了視線了,她瞧見渡芸,還有在她手中因風轉動的扎花風車,九朵車花輕盈飛轉,那沙沙的音調化成千支針,刺透了四肢百骸。

小籃子握不了,隨著滌心垂下的手摔在地面,里頭精致的點心四散滾落。

渡芸輕呼一聲,上回是滌心幫她撿茶葉,這次角色調換,她趕忙蹲下去搶救,可惜糕點髒的髒、碎的碎,沒一個再能入口。「唉,可惜……」她輕嘆,抬頭對住滌心,疑惑瞧著她瞬間慘白的臉龐。

用盡氣力,滌心終于找到聲音,竟艱澀得難以言明。

「這個……這扎花風車……它……」

「妳怎麼了?」渡芸站起身,眼眸坦然。

滌心不敢再問也無勇氣再問,突覺身子這麼冷,碧湖上所有的寒霧全吹進她的心田了,雙臂環住自己,她緩緩在石上坐下,毫不在意草地的露珠沾濕衫裙。

「我知道妳所為何事,來了這趟,絕非為了送那幾碟糕品。」渡芸由她身邊慢慢踱開,面對著一池碧湖,背對滌心又道︰「我也知道四爺和妳……你們兩個為了我鬧得不愉快,我更知道四爺心中只有一人,自始至終就這麼一個姑娘……那便是妳了,滌心姑娘。」

若早半刻,滌心听取此話,心中定要歡喜,但事實擺在眼前,那是她送給他的定情之物,意義自然不同,他怎能轉送其它女子?!

渡芸不知她心思轉折,蹲,小手撩撥一池寒水,她臉龐閃過毅然與堅決,語字輕緩,「我喜歡四爺,自我第一眼瞧見他時就不能自拔了,可他心中始終有別人。我不是故意讓你們為我斗氣,我真的不是安心的……」要如何才可掙月兌枷鎖?不單為情,還有那教人戰栗的過去。

滌心被她的話吸引,側目瞧著渡芸面向湖面的背影,沉默地等待著。

渡芸繼而又道︰「四爺因何帶渡芸回寨,妳多少已有听聞。風家鎮的惡霸害死了我爹、逼死我娘親,沒一個能替渡芸出頭,全是四爺……我與他毫不相識,皆因路見不平的俠義情懷,他孤身夜闖殺了那惡人,我爹娘大仇才得以報償。」身形如此憐弱,她沉浸在思緒中,忽地心一橫,「我、我配不上四爺的……我不配的,我……那一夜,四爺不僅殺了惡人,還救走被擄多日的我……當時我的手腳分開被綁在床角四頭,嘴中塞布、衣不蔽體,那惡徒加在我身上的恥辱……我沒有知覺,什麼都沒法想,只希望快快死去,我不要受那樣的凌辱,我……早是殘花敗柳,這一身的不潔怎敢再妄想些什麼?」

滌心小臉跟著刷白,方寸如受重捶,不禁立起身,自言自語喃著︰「這便是大郎哥與妳之間的秘密……」珠淚滾下雙腮,無啜泣聲,一對眼眸清明如水,憐憫與自責的情緒團團捆緊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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