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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君可憐妾 第29頁

作者︰雷恩娜(雷恩那)

「休息吧,你身子還很虛弱。」

三娘放下帷幔,吹熄了油燈,將房門靜靜地帶上。

廊前小院里,不知名的小蟲兒聲唧唧……

*************

雲紗一直是清醒的。她靜靜的候著,等待夜闌人靜。

今夜不走,更待何時?思量清楚,該是揮刀斬斷情絲。這世間有情人能終成眷屬,那是老天給的賞賜;回想她和漠岩,縱使有情,又如何?悄悄地,她起了身,入夜的涼意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走近桌旁,她模索著桌上的火摺,搧燃起來,點亮了燈盞。

忽地,她又打了個哆嗦;她撫模著雙臂,單薄的身子覺得清冷——

你總是不懂得照顧自己嗎?

我會待你很好很好,不讓你吃苦,不受半點委屈……

此生我非你莫娶,若你不快樂,受了什麼苦,那一定是我不好。

她一定哭了,雙頰感到一陣溫熱。甩了甩頭,她將那些紛亂的回憶甩得粉碎。何苦想起這些?今夜一別,從此便是陌路。

忍著疼痛,艱難地替自己換上衣裝,她整理出一個小小的包袱,然後由書案上取來紙筆。

攤開一張書信白紙,她在桌旁坐了很久很久,茫然若失的,帶著微微痛楚,她持著筆,竟久久無法成書。

她想像著漠岩見到這封短函時,自己不知已身在何處了……合了合雙眸,她心底長聲嘆息,右手手腕使不出力,她以左手執起筆,生疏的、努力的、一字一字的寫上︰

漠岩︰

此生得遇夫君,雲紗心中足矣。

君是性情中人,重情重義,於我一身恩情,雲紗當永世銘記。

漠岩,你莫要生氣,如此結果,對你我皆好。去結締一段更好的良緣,雲紗深信,天涯海角處,定有與君成配的嬌娥。

但願,君能放開懷抱,莫以妾身為念;

雲紗當每日祝禱,祈求夫君無病無災,安康身強。

一生情,覓得所鐘。

雲紗手筆

一滴淚落在執筆的手背上,無聲息地滑下,雲紗恍惚的瞧著它沾濕紙箋。

端正地將信箋置於油燈下,系上了披風,肩起小小的包袱,然後,她吹熄了燈火。

夜已闌珊人已靜。

當她步出房,伸手合上兩扇門,心情是毅然決然的。由不得她捆細思量,攬緊肩上的包袱,她避開了守夜的巡邏,緩緩朝後門離去。

不能回首,怕再流連一眼,心便軟了,而心便亂了……

******************

銀鈴兒似的清脆歌聲由騾車里頭傳出,和著童兒的軟軟稚音,說唱著小曲兒,念念吟吟。騾車隊里,這樣悠揚可愛的歌調,引得人側耳傾听。

小鳥兒啼,小狽兒叫,

小花兒開得滿山谷,小小粉蝶兒翩翩飄。

一籃花,挑一挑,又美又香我才要,

編個花帽兒送誰好?

送誰好?正苦惱,

听見小花兒嘻嘻笑。

車簾子揭了開,一個略微發福的身影探頭進來,窩在車里的姑娘和兩個孩童停了歌聲,三對眼楮全投向來者,歡樂未盡,嘴邊猶掛著笑。

「阿娘,姊姊教我們唱歌呢!」二妞年紀小也最活潑,小小身子緊挨著雲紗,眼楮圓溜溜的,又晶又亮。

牛大嬸移進身軀,車內空間登時少了三分之一。她是個福相人,圓圓的身材,圓圓的瞼兒,眼楮細長,笑著時,便眯成彎彎的捆縫。

「姑娘,我家丫頭們喜歡你喜歡得緊呢!你一路上陪她們說說唱唱,現在可巴著你不放了。」

「我們很投緣,大妞恬靜,二妞可愛。牛大嬸,您真福氣。」雲紗誠摯地說。

「唉,有什麼用?女兒家命苦,養大了也是別人的。」

「不會的,女兒家貼心嘛。」雲紗微笑地看著靜坐一旁的大妞。

「哎呀!不提了。」牛大嬸揮了揮手,繼道︰「你手腕和腳踝的扭傷好些沒有?我當家的說,往前去會經過個小鎮,咱們歇歇腳,順便讓你給大夫瞧瞧。」

「牛大嬸,您別費周章,我已經好多了。這手腕是骨折,不是三兩天便能痊愈,時間久了,它自動會長合的。」雲紗心里有些著急,不想耽擱了騾隊的行程,因為每走了一日,就表示離嘯虎堡更遠了些。

那一夜,她獨自離開後,在草原上步行了一整日,最後帶著傷的腳踝實在受不住折磨,她委倒在地,正巧遇上了騾隊。他們是住在邊陲地帶的百姓,听說南方生活容易,幾戶人家便結隊同行,舉家遷移。

「大嬸,」雲紗嘆著氣,「大家待我這般親切,我心中真是萬分感激。」

「哎呀呀,姑娘……」牛大嬸搓了搓手,又搔了搔頭。

忽然,車身在毫無預警下猛地煞住,一陣吆喝夾雜著騾子叫聲響起,外頭似乎亂了一團。

牛大嬸「哎喲」一喊,好不容易穩住身軀,沒等車身搖晃變緩,她已一把掀開灰布簾子,探身出去,一面喊著︰「怎麼回事兒?車輪子又打突了嗎?」

雲紗手挽緊了牛妞姊妹,怕她們撞傷了,听見外頭駕車的牛伯對大嬸說︰「不礙事,不礙事!你快進去,跟孩子一起別出來!」

接著,車簾子外響起一陣騷動,交談聲低微紛雜。雲紗想瞧清楚,可是空隙全讓牛大嬸擋住了。她揭開簾子一小角,露一個頭在外面張望,過了會兒,她才縮進車簾子里,原本紅潤的臉顯得倉皇,口氣急促地對雲紗說︰「我那當家的說……好像是攔路來著,做沒本生意的。」

「沒本生意?」雲紗愣愣地重復。

「就是搶劫的盜匪。這道上偏僻人煙少,官府無力管,倒教咱們給踫上了。」牛大嬸汗珠滑下圓臉,她亂慌慌地打量四周,瞧是否有東西可派上用場,邊喊著,「大妞二妞,快過來娘這邊!」終於,讓她找到了一根木杓,她抓得緊緊的,護衛在孩子身前。然後,她瞪著雲紗,突然大叫︰「哎呀!不行不行!姑娘,你千萬別讓外頭的盜匪瞧見你的模樣,你生得這個臉蛋,肯定捉了你當押寨夫人!」

牛大嬸說著,暫時丟下木杓,雙手抹著車板上的灰,便要往雲紗瞼頰撲,想將雲紗的容色藏起。

就在此時,車簾子咱地一聲被掀了開來。

*************

兩個女娃兒率先尖叫,接著牛大嬸也加入了,她的叫喊既高又亮,震蕩得人耳根生痛。

但,雲紗卻發不出任何聲音,說不出一句話來。她臉色陡然蒼白,兩片唇瓣顫顫地抖著,珍珠淚兒在眼眶中滾來滾去。透過霧氣,她怔怔地望著那名男子,他的面容滄桑而憔悴,同樣怔怔地回望著她——

是她的漠岩,她的向二哥。

這一刻,她終能了解,這一世,她永遠無法將他驅逐出心境。現在見著了他,苦苦忽視、強壓下來的思念又暗潮洶涌,滾燙地在胸臆之間沸騰。誰能救她?只有他的解放和自我的扼殺。

叫聲漸歇,牛大嬸和雨個妞兒好奇地打量「土匪頭子」,感覺到他和雲紗之間強烈、不容忽視又澎湃起伏的情愫。大家都沒說話,只有呼吸聲彼此交錯。

良久,向漠岩終於開口,深淵似的眼蕭索而苦惱,「你忘了我們的婚約嗎?你一聲不響的離開,能去哪里?」

原來不是匪類,是相公追娘子來了。好像看戲一般,大嬸和女孩兒們同時把目光調向雲紗,等她接下面的台詞。

「雲紗留了書信,你……何苦又追了來?」她咬著下唇,希望自己能堅強一點。若可以不在乎他心中愛誰多些,她就不必承受這難當的苦痛了。

耙情是小倆口鬧別扭?嘿嘿,在牛家村,誰不知她牛大嬸是出了名的媒人婆,撮合有情男女她最拿手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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