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見見嗎?」
見面啊……江果笑了笑沒有馬上刪除這條信息,這時候天已經暗了下來,她把椅子轉了個方向,看著窗外。被高樓分割的天空看不清完整的樣子,卻依舊可以用思維透過阻隔想象著真實。
「好,你定地點。」拇指快速打出了信息,江果把眼楮輕輕合上,把整個人都掛在椅子上嘆息。見面只是為了拒絕會不會太殘忍?還是拒絕見面比較殘忍些?
忽然有淡淡的香氣在鼻子旁邊出現,江果懶懶地一睜眼楮,正在半睜不睜中,卻有濕熱的唇吻上眸,有人在耳邊悄悄地笑,「豬,醒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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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的時候已近六點,楊歌驅趕著明顯有疲累神色的江果先去沐浴,自己則拎著幾個紙袋進了廚房。切切剁剁了好一會,才听見浴室門開的聲音。
「果果,過來幫忙。」簡潔明了地開口吩咐,穿著圍裙的楊歌沒有回頭看人。沒有因為生疏客氣而產生不好意思開口的困窘,卻也不是一起經歷過太多世事的老夫妻的平淡,柔和帶著笑意的聲音,像春日暖陽的風,不需要細究內容,就連听著也會覺得是一種享受。
江果擦著頭發走過來,臉色因為剛才的水溫過高而顯得紅撲撲的,看上去無比可愛的樣子。她坐在椅子上很疑惑地開口︰「我沒听說豬還要干活的。」
「呃……算了吧。」听到她的回答,烹調著的楊歌生出一種被打敗的念頭,扭過頭看她一眼後開口說︰「還是不喜歡用電吹風?」將電磁爐的溫度調低,他洗手後轉過身接過江果手里的毛巾,「豬就是豬,那麼多年,還是一點沒變。」
長長的發雖然擦了半天,但因為又厚又密的緣故,還是「滴答」落著水珠。江果卻不再理會,畢竟這幾年枕著濕發人睡也不是沒有過,又何在乎這點。「晤」的∼聲,享受地用雙手托起下巴,鼻子用力嗅著廚房里彌漫的香味,「你煮什麼?好香。」
「榨菜肉絲粥。放了肉沫、香菇、火腿腸。沒有加青豆。」仿佛知道她要開口詢問,楊歌搶先一步把話說完。伸手探人她發際,試了試干濕,才把毛巾擱在椅子上,低頭從一堆的紙袋中翻出一本書,然後吩咐︰「不要出去吹風,坐在這里陪我,無聊就看看書。」
「好啊。」江果低頭微微地笑,沒有想到他把自己的小習慣都記得那麼清楚,順手翻了翻手里的書,而後尖叫︰「你居然連這本銀英同人都有!」
「是啊。」楊歌在粥里撒上蔥沫,然後起鋼,「很奇怪嗎?」
「是啊。」江果翻了兩頁,看見了熟悉的名字後呵呵地笑,臉紅紅的像見了初戀的情人,很可愛。
「我記得你最厭惡同人的。曾經在論壇上高叫,同人是對原著的褻讀?」她抬頭發問,然後不等到回答,又繼續翻閱手中的書,繼續發笑。
「人不是一成不變的,正如你所說的,到死前都不能定性。」楊歌笑著將粥裝進碗,又燒青菜。
的確是不看同人沒有錯,所以這本書一直保留著嶄新的原貌,沒有動過一頁。但是當時無意進人漫展中為什麼會莫名其妙地買下這本書?是一時想改變自我?還是潛意識里,這本書根本是為了某一個不能忘卻的記憶而買?
難道……自己一直在戀著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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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菜裝盤,然後粥盛人碗內。白的是粥和肉沫、褐的是菇、粉紅色的則是火腿腸,盛在碧玉色的方碗里,在配上一層蔥沫,根本是誘惑。
被粥和青菜的香味吸引著抬頭,但真正讓她挪不開目光的卻反而是色彩的搭配。江果不禁哺哺地開口︰「過分,養豬的食物如果都這麼好,天天當豬就好了!」
「什麼?」楊歌擦擦手走過來,月兌掉圍裙,拿走她手里的書,「開飯。
「沒有。」江果不與他對視,小口小口地扒著粥人口,過了片刻才抬頭一笑,「吃完散步好不好?
忽然擱在玻璃桌子上的手機又響起信息聲,江果皺著眉頭拈著看,卻愕然笑出聲。
「明晚七點三月兔亭靜悄悄。」是那個神秘示愛的號碼。
「接頭暗號?」楊歌不自覺地伸出手撫著江果眉心的川字,這個女人為什麼一想事情就愛皺眉頭,好像平白老了幾歲的模樣?
「不是暗號。」江果有點怪異地低下頭喝粥,時間、地點、人物三要素全部齊全。
只是沒有想到這個人是他。
驕傲矜持的人,為什麼會選擇在正常交往之外,又用這樣的手段表示對自己的愛慕?是因為自身的尊嚴,不容許他在沒有把握下說出「我愛你」這三個字嗎?
好傻……一瞬間很想笑,又忽然有種不能明確判斷含義的情緒從內心中升起。江果的沉默讓楊歌也不由得懷疑地看著對方,「怎麼回事?
「沒什麼。」江果偏著頭,像著審視一樣,又看了看那行字,才接著一個「好」字發了出去,听得滴的一聲,她才微笑地看著對面的人,「這是韓睿的邀請。」
這樣的開口是希望自己做出什麼回應,還是希望自己什麼回應也不要做出?楊歌沒有辦法判斷這個剎那間江果的心思,他用柔和散淡的一個微笑回應了江果的目光……只要你開心,什麼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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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過後是散步,在江果住處到楊歌駐地,兩個人肩並肩地走路。因為並不是大路的緣故,路燈稀稀疏疏,路上時不時冒個小坑小凹,還有碎碎的石頭一路都是,稍微一腳,就滿地滾起來。
路旁忽然有樹遮住燈光,短短十米的距離,一剎那全是黑暗,楊歌下意識地牽住江果的手,輕道︰「小心。
這樣的溫柔呵護是不可能讓內心沒有一點感觸的,但是……
才要想些什麼,在黑暗中又踢上了一塊石頭,「唉喲」叫了一聲,江果三跳兩跳地跑到燈光下看著自己的鞋,然後松口氣,「還好還好。」新新的靴子剛上腳,如果踢月兌了皮,就不好意思再穿著出席某些場合了。
楊歌若有所思地看著她,與六年前一樣,江果走路還是愛亂踢。只是記憶中的女子,踢過之後,會狠狠地再踢一次,然後放聲大笑,而六年後的她,卻是一副痛惜的神情……畢竟,已不是當年。
「為什麼看我?」注意到他若有所思的眼神,江果發問,而後淡笑,「在詫異我那麼在意鞋子?」
「沒的事。」楊歌毫不猶豫地予以否認,「愛惜物品是好習慣,我只是在考慮要怎樣才能更好地向你學習。
「啊!你還是和以前一樣,沒有變。」江果側過臉看他,散散地鋪了一背的發被風吹起遮住臉,神態柔和而又悠遠,「只是我卻已不同。
「有什麼不同?」
「那麼,不同有什麼關系嗎?呵!丙果,不要胡思亂想,六年前的你,六年後的你,都是我愛的那個人。
「可以問一件事嗎?」
「……好。
「當時為什麼會做那樣的選擇?」
手依然牽著,為什麼忽然會有僵硬的感覺?柔和而悠遠的神態忽然改換成冷漠和尖銳,江果抽手,「這很重要嗎?為什麼你也有探人隱私的癖好?」感懷換成惱怒,他說不在意,卻分明還把這些藏在心里!
楊歌嘆氣,他的臉色溫柔,語氣卻很堅定︰「我想說的是——當時你可以把事情告訴我,我們一起處理。還是在我和周潯之間,我是比較不能夠信任的那一個?」
「不是這個原因。」江果的臉色很不好看,說話的聲音又輕又慢,「但為什麼你現在會想起問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