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见见吗?”
见面啊……江果笑了笑没有马上删除这条信息,这时候天已经暗了下来,她把椅子转了个方向,看着窗外。被高楼分割的天空看不清完整的样子,却依旧可以用思维透过阻隔想象着真实。
“好,你定地点。”拇指快速打出了信息,江果把眼睛轻轻合上,把整个人都挂在椅子上叹息。见面只是为了拒绝会不会太残忍?还是拒绝见面比较残忍些?
忽然有淡淡的香气在鼻子旁边出现,江果懒懒地一睁眼睛,正在半睁不睁中,却有湿热的唇吻上眸,有人在耳边悄悄地笑,“猪,醒来了。”
☆☆☆
回到家的时候已近六点,杨歌驱赶着明显有疲累神色的江果先去沐浴,自己则拎着几个纸袋进了厨房。切切剁剁了好一会,才听见浴室门开的声音。
“果果,过来帮忙。”简洁明了地开口吩咐,穿着围裙的杨歌没有回头看人。没有因为生疏客气而产生不好意思开口的困窘,却也不是一起经历过太多世事的老夫妻的平淡,柔和带着笑意的声音,像春日暖阳的风,不需要细究内容,就连听着也会觉得是一种享受。
江果擦着头发走过来,脸色因为刚才的水温过高而显得红扑扑的,看上去无比可爱的样子。她坐在椅子上很疑惑地开口:“我没听说猪还要干活的。”
“呃……算了吧。”听到她的回答,烹调着的杨歌生出一种被打败的念头,扭过头看她一眼后开口说:“还是不喜欢用电吹风?”将电磁炉的温度调低,他洗手后转过身接过江果手里的毛巾,“猪就是猪,那么多年,还是一点没变。”
长长的发虽然擦了半天,但因为又厚又密的缘故,还是“滴答”落着水珠。江果却不再理会,毕竟这几年枕着湿发人睡也不是没有过,又何在乎这点。“晤”的~声,享受地用双手托起下巴,鼻子用力嗅着厨房里弥漫的香味,“你煮什么?好香。”
“榨菜肉丝粥。放了肉沫、香菇、火腿肠。没有加青豆。”仿佛知道她要开口询问,杨歌抢先一步把话说完。伸手探人她发际,试了试干湿,才把毛巾搁在椅子上,低头从一堆的纸袋中翻出一本书,然后吩咐:“不要出去吹风,坐在这里陪我,无聊就看看书。”
“好啊。”江果低头微微地笑,没有想到他把自己的小习惯都记得那么清楚,顺手翻了翻手里的书,而后尖叫:“你居然连这本银英同人都有!”
“是啊。”杨歌在粥里撒上葱沫,然后起钢,“很奇怪吗?”
“是啊。”江果翻了两页,看见了熟悉的名字后呵呵地笑,脸红红的像见了初恋的情人,很可爱。
“我记得你最厌恶同人的。曾经在论坛上高叫,同人是对原著的亵读?”她抬头发问,然后不等到回答,又继续翻阅手中的书,继续发笑。
“人不是一成不变的,正如你所说的,到死前都不能定性。”杨歌笑着将粥装进碗,又烧青菜。
的确是不看同人没有错,所以这本书一直保留着崭新的原貌,没有动过一页。但是当时无意进人漫展中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买下这本书?是一时想改变自我?还是潜意识里,这本书根本是为了某一个不能忘却的记忆而买?
难道……自己一直在恋着她吗?
☆☆☆
青菜装盘,然后粥盛人碗内。白的是粥和肉沫、褐的是菇、粉红色的则是火腿肠,盛在碧玉色的方碗里,在配上一层葱沫,根本是诱惑。
被粥和青菜的香味吸引着抬头,但真正让她挪不开目光的却反而是色彩的搭配。江果不禁哺哺地开口:“过分,养猪的食物如果都这么好,天天当猪就好了!”
“什么?”杨歌擦擦手走过来,月兑掉围裙,拿走她手里的书,“开饭。
“没有。”江果不与他对视,小口小口地扒着粥人口,过了片刻才抬头一笑,“吃完散步好不好?
忽然搁在玻璃桌子上的手机又响起信息声,江果皱着眉头拈着看,却愕然笑出声。
“明晚七点三月兔亭静悄悄。”是那个神秘示爱的号码。
“接头暗号?”杨歌不自觉地伸出手抚着江果眉心的川字,这个女人为什么一想事情就爱皱眉头,好像平白老了几岁的模样?
“不是暗号。”江果有点怪异地低下头喝粥,时间、地点、人物三要素全部齐全。
只是没有想到这个人是他。
骄傲矜持的人,为什么会选择在正常交往之外,又用这样的手段表示对自己的爱慕?是因为自身的尊严,不容许他在没有把握下说出“我爱你”这三个字吗?
好傻……一瞬间很想笑,又忽然有种不能明确判断含义的情绪从内心中升起。江果的沉默让杨歌也不由得怀疑地看着对方,“怎么回事?
“没什么。”江果偏着头,像着审视一样,又看了看那行字,才接着一个“好”字发了出去,听得滴的一声,她才微笑地看着对面的人,“这是韩睿的邀请。”
这样的开口是希望自己做出什么回应,还是希望自己什么回应也不要做出?杨歌没有办法判断这个刹那间江果的心思,他用柔和散淡的一个微笑回应了江果的目光……只要你开心,什么都好。
☆☆☆
晚餐过后是散步,在江果住处到杨歌驻地,两个人肩并肩地走路。因为并不是大路的缘故,路灯稀稀疏疏,路上时不时冒个小坑小凹,还有碎碎的石头一路都是,稍微一脚,就满地滚起来。
路旁忽然有树遮住灯光,短短十米的距离,一刹那全是黑暗,杨歌下意识地牵住江果的手,轻道:“小心。
这样的温柔呵护是不可能让内心没有一点感触的,但是……
才要想些什么,在黑暗中又踢上了一块石头,“唉哟”叫了一声,江果三跳两跳地跑到灯光下看着自己的鞋,然后松口气,“还好还好。”新新的靴子刚上脚,如果踢月兑了皮,就不好意思再穿着出席某些场合了。
杨歌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与六年前一样,江果走路还是爱乱踢。只是记忆中的女子,踢过之后,会狠狠地再踢一次,然后放声大笑,而六年后的她,却是一副痛惜的神情……毕竟,已不是当年。
“为什么看我?”注意到他若有所思的眼神,江果发问,而后淡笑,“在诧异我那么在意鞋子?”
“没的事。”杨歌毫不犹豫地予以否认,“爱惜物品是好习惯,我只是在考虑要怎样才能更好地向你学习。
“啊!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变。”江果侧过脸看他,散散地铺了一背的发被风吹起遮住脸,神态柔和而又悠远,“只是我却已不同。
“有什么不同?”
“那么,不同有什么关系吗?呵!丙果,不要胡思乱想,六年前的你,六年后的你,都是我爱的那个人。
“可以问一件事吗?”
“……好。
“当时为什么会做那样的选择?”
手依然牵着,为什么忽然会有僵硬的感觉?柔和而悠远的神态忽然改换成冷漠和尖锐,江果抽手,“这很重要吗?为什么你也有探人隐私的癖好?”感怀换成恼怒,他说不在意,却分明还把这些藏在心里!
杨歌叹气,他的脸色温柔,语气却很坚定:“我想说的是——当时你可以把事情告诉我,我们一起处理。还是在我和周浔之间,我是比较不能够信任的那一个?”
“不是这个原因。”江果的脸色很不好看,说话的声音又轻又慢,“但为什么你现在会想起问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