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很好……」她低幽又喃,伸手拉開腰上的衣結,然後卸下長衫。
衫子底下,她未著寸縷,如嬰兒般光潔,盈逸著動人幽香。
她拔掉金釵,松垮的發髻隨即崩下,烏絲如瀑直落,襯得她清肌包為瑩白。
鄂奇峰屏息看著眼前一切。
他不可能不為所動,尤其在他已對她有意的情況下,渾身悸顫,心口洶涌,要抵拒這股極香,比登天還難。
「朱姑娘……」喉頭燥熱,他聲音沙啞得可怕,強迫雙目鎖住她的眼。
她的眼柔媚如絲,醉了似的,卻是再執著不過。
「鄂爺,奴家想了想,與其悶頭自個兒生氣,倒不如把氣往您身上出,那還能圖個痛快。」一頓,艷唇勾笑,柔荑攀上他的寬肩。「所以啊,我跟鄂爺討債來了,就三天,咱們把帳仔細算算,往後就兩清。」
躺下吧……
她藕臂使著勁,把他往後壓倒在榻上。
鄂奇峰順勢躺倒,兩眼仍一瞬也不瞬的。他感覺不到傷口的刺疼麻癢,只覺整個人快要燃燒,血往腦門沖,氣往丹田急聚。
他被推倒,那柔潤如水的女人爬上他的身,跨坐在他腰際,烏發散在她果身上,亦散在他胸前。
他听著她在耳邊揉笑輕喃——
「鄂爺別怕,奴家會好好待您的……」
第七章可憐飛花自犯傷
破曉時分,藏青帶霧的光穿透窗紙,穿透紗帷。
趴睡在他身側的女人仍一絲不掛,他也一樣,薄絲被不知何時掉到地上,連枕頭也滾落,床帷內流動著靜謐謐的幽情,明明是靜的,卻又流動,應該是隱晦未明的,卻愈益浮現。
血中的欲潮猶在,鄂奇峰沈靜調息,深徐地拉長呼息。
他看著女人那張脂粉未施的臉蛋。
青絲圈圍下,她的臉好小,少掉精巧的艷妝,她面色偏白,像吹彈可破,薄透得連肌膚底下的細小血絲都隱隱能見。清秀的眉,清秀的鼻唇,垂睫密密投下兩弧陰影,看起來這麼稚女敕,如此可欺……
然而,他才是「受欺」的那一方。
被她撲倒,他……甘心情願。
對她的感覺頗復雜,有、有迷惑,會心憐她,又常對她感到莫可奈何。
能在一起,就在一起吧。
他盡避不明白她為何非要他不可,是放不開那個「阿奇」?抑或只為了以「男妓」之詞辱他泄忿?事已至此,她做了她想做的,接下來就該按他的想法辦事。
大手撩開她垂在頰面的發,彷佛被男人掌心散出的熱氣侵擾,朱拂曉雙睫微顫,睜開眼。
她像是一時間搞不清楚發生何事,眸光氤氳,有些憨氣,怔怔對上那雙離自己好近的男性炯目,薄暗中,她在他黑亮瞳底覷見兩張痴容。
那是她,縱情歡愛後的朱拂曉,她得到這男人,在他眼中留了影。
「鄂爺,奴家得多謝您的賣力配合呢!」
她軟嗓微啞,透白的頰暈開兩團紅,淡淡的,但的確紅了臉。
處子破身並不容易,盡避長年于「憐香閣」練玉女功讓她筋骨柔軟,又多次透過洞眼窺習床戲,听取姊妹們的經驗交流,但真正把男人壓倒、霸王硬上弓,要上得美妙順利,對于「首戰」的她而言,仍是有些小難。
他的全然配合,偶爾反守為攻,讓她內心感激。
鄂奇峰粗獷面龐竟也跟著發燥,嘴皮略動,卻沒出聲。
她改為側躺,挨他挨得更近,兩人呼息交融,熱呼呼地烘燙彼此。
她覆住他剛硬的大手,用頰面去蹭他粗糙掌心,方寸浸潤暖波,甜中漾微酸。
「鄂爺和翔鳳在一塊兒時,也是這樣嗎?」話一問出,她便悔了,覺得自己實在小家子氣,太不上道。她咬著唇,脹紅臉。
他表情明顯一愣,兩眼瞠了瞠。
「別理會我,我胡亂問的。」朱拂曉突地笑開,笑得眼瞇瞇。
他胸中又感刺疼,無關那道已開始收口的箭傷。
盯著她,他沙嗄道︰「翔鳳跟我訂親時才十七,我與她沒來得及拜堂成親,未成夫妻……」
這會兒換朱拂曉表情愣愣,她想著他的話,看著他古古怪怪、好似……彷佛……有些靦的神情……
一抹認知如疾電閃進她腦子里!「你沒跟翔鳳——」喉兒一堵,她沒說破,心里繃痛。
她想起翔鳳的遭遇,那姑娘年紀輕輕就死了,跟心愛男人熱烈縱欲地纏綿的事,竟連一次也沒做過……但是,翔鳳愛上的這個男人必定待她很好,疼她、寵她、縱容她,她芳華雖短,卻被深心愛慕著……這樣究竟是有幸、抑是惋惜?霎時間,朱拂曉只覺若有所痴,不能自已。
片刻,她從幽思中寧定神志,發現男人仍直勾勾看她。
她徐徐揚起嘴角。
不知因何,覺得此時兩人光溜溜、如母體里相向的一對雙生胎兒,臉對著臉,手覆著手,呼息著彼此的呼息,她的神魂身心與他好近,彷佛能聊上好久的話,說些很私密的事。
「那麼……鄂爺後來還有看上哪家姑娘嗎?」
鄂奇峰好看的劍眉攏了攏,臉色又古怪起來。
這一次,他拖比較久些才答︰「‘秋家堡’大火後,玉虎需要養傷,我帶他和燕妹投靠住在漠河北上的師叔,後來日子多在習武中度過,大半年過去,玉虎的狀況穩定下來,我從那時起就忙著追查二師弟陸競高的下落,一邊想法子重建牧場……」略頓。「哪會有閑暇心情去留意誰家的姑娘。」
「……鄂爺沒有相好的姑娘嗎?」
他瞪人。很明白她所說的「相好姑娘」,指的是花樓里賣身的花娘。
朱拂曉被他瞪得心髒重重怦響。
他這飛眉瞠目的凶神惡煞相,是表示……他、沒、有。是吧?是吧?!
沒跟翔鳳在一塊兒,沒再喜歡哪家大閨女,不在花娘們身上圖個慰藉……他、他……難不成跟她一般樣兒,該懂的都懂,不該懂的也懂,只是苦無合意的對象。
噢,老天……他臉真的紅了!她沒看錯!
而且,他一直瞪她,一直、一直瞪,瞪得她禁不住心花怒放,眉眼彎彎,無數笑氣不斷冒出,讓她唇角也彎彎,怎麼也扯不平。
「我只是不用,並非不能用。」
鄂奇峰突然反握她的小手,寬額抵上她的,鼻尖還侵迫地壓觸她的秀挺鼻頭,語氣放得很狠似的,一听就曉得惱羞成怒。
她唉唉嘆氣,芙容猶笑。
「是。爺說得很是。之前鄂爺沒拿出來用,今晚終于猛虎出柙,奴家得以插上這把頭香,當真榮幸之至、榮幸之至啊!」
陡地,一張笑不停的小嘴被含個正著!
謗本不理胸前帶傷,鄂奇峰整個人俯過去,舌探進那綿軟唇內,糾纏著,把猛火渡過去給她,要她也隨之騰燒起來。
怎麼辦?這男人怎麼有趣成這模樣?她越來越貪心,貪得心越來越痛。她喜愛那時的「阿奇」,很愛「阿奇」的憨厚樣,很愛「阿奇」傻里傻氣的樸直,但此時抱住她的這個男人,她曾氣恨他的欺騙,他也認為自己騙了她,卻一直到現在她才意會到,那時的「阿奇」一直是他,一直在他心里,他也憨厚、也傻氣,他很真、很惹人憐惜……
就這三天,她來憐惜他吧。
這三天,他是她的。
「鄂爺,我要你……」她玉臂環上他的頸,雙腿圈環他的腰,在他身下敞開。
她的迎合讓男人徹底瘋狂。
于是,天光方透的房中再次被濃情佔滿,床帷內的小小天地又掀欲浪,只是情與欲攪弄在一塊兒,有過這一場,烈愛灼魂,誰能真正提得起、放得下?誰又有本事能了斷干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