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必定將它放在身上,我偷不了。」澄貝子拒絕。
「我也不準。」機諄也認為不妥。
「依我猜測,在短期內,皇上會見到休書,她將休書保留至今,無非是等待時機。」元德如此判斷。
「她要做什麼?」機諄迫切的想知道。
「求死。」澄貝子看著他們。
機諄瞪大眼,元德跟著點頭。
「今晚初一,是偷休書的好時候。」
「浣凝見到我會反抗。」
「誰讓你明著來,你是趕路趕得腦子遲鈍了嗎?」元德笑著說。
「元德有種迷藥,不會傷身,一丁點就足以使入沉睡。」
機諄抿住薄唇,「這些日子麻煩你了。」
「歡迎,這是擁豐王府的榮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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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凝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
西寧此刻是否笙歌不斷?
他放她自由了,可是懷中的休書如刀般刺著她,使她肝腸寸斷。他們已不相干,但她卻老為他魂不守舍。
罷剛明明了無眠意,不到一刻,她卻昏昏欲睡。
浣凝閉上眼,明亮的燭火在剎那問熄滅。
「浣凝……」機諄坐到床沿輕喚。
細細的凝視她的嬌容,黑暗中,她的小臉更瘦了。
他的眼炯然有神,低頭吻著她的櫻唇。
是他的錯,明明戀她,卻又放手!
連熟睡時,她的黛眉還是深鎖,她正煩惱什麼?會是因為思念他嗎?
抱住她,他下定決心,他要奪回她,攜她回西寧共度一生。
她的夢不再是奢想,因為有他的加入,他們的家必定美好堅固,不會一擊就垮。
解開她的衣襟,他抿著的唇微往上勾。她以紫絹包住那紙休書,而且看得出來,她時常將它拿出來看。
這傻女人,他的王妃!
當時她要解釋,為何他不給她機會呢?機諄凝視著她,舍不得眨眼。他該怎麼奪回她的心?
「你有沒有像我一樣思念你?」這折磨人的小魔女。
回應他的只有沉默。
機諄嘆口氣。他認了,他愛她!沒有她長相左右,他的日子過不下去。
只要她願意重回他的懷抱,他什麼都願意做,即使要他放棄所有,他也無怨無悔。
將一張白紙與休書掉包,他這才安了心。浣凝還是他的人。
康熙要是見到了這張白紙,會作何反應?
恐怕要暫時委屆浣凝了,她得蒙上欺君之罪。
但他知道,康熙會不計較的,他也希望女兒幸福,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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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更天,康熙更衣準備上朝。
「皇上。」張公公走進寢宮稟告。
「有事嗎,張公公?」
「是浣凝格格,她跪在寢宮外,小太監說跪了兩個時辰了。」
「她有事相求也沒必要這般虐待自己呀。」康熙聞言立刻往外走。
她凍得四肢僵硬,唇色泛白。
一見到康熙,她露出笑容,讓康熙記起柔妃,她的笑與柔妃相疊。
「浣凝,有什麼事先起來再說。張公公,備姜茶。」
她拒絕他的扶持,康熙不禁皺眉。
「皇上,浣凝有事稟告。」她挺直了背。
「你叫我什麼?你是大清格格,朕是你皇阿瑪!」
「皇上,有關休妻之事,浣凝想詳述。」
「什麼?朕不听,你瘋了!」康熙拂袖離開。
太監們連忙為她遮陽。
冬貝回到宮中,找到浣凝,見主子受苦,她也跟著跪。
時間漸漸接近中午,太陽高掛天空,冬貝怕浣凝體力透支,心急不已。
這事是破天荒頭一遭,康熙莫名的大發脾氣,眾人均不敢開口,最後是張公公冒死相求,康熙才宣浣凝進寢宮。
第十章
「冬貝,你來得正好,勸勸你自個兒的主子,她瘋了!」康熙鮮少生如此大的氣,浣凝的淡漠使他心頭一緊。
「皇上,冬貝要跟隨格格。」
「愚忠!」康熙額頭上浮起青筋。
「請皇上听浣凝說。」浣凝抬起虛弱的臉。
「哼!」康熙的手背在身後。
「浣凝從沒求過皇上,當年額娘被打入冷宮,浣凝年幼無知,來不及求;遠嫁西寧,浣凝不夠資格要求,但這次皇上一定要听浣凝說。」
「那你這次求朕什麼?」
「求死。」她一笑,終于說出口。
這世上還有什麼令她留戀?只有那段情……
「格格!」冬貝呆愣住了。
「你看看,你主子求死,你陪她求!」康熙低吼。
「盼望皇上成全。」
「浣凝,皇阿瑪欠你額娘,已經鑄成一次大錯了,你怎麼如此殘忍,要皇阿瑪殺你?」這是上天在懲罰他嗎?
「浣凝想去陪額娘。」
「格格……」冬貝回過神來。不,皇上不能答應。
「你別奢想。你嫁了出去,就是番王的人,生死由番王作主,朕限你三日之內起程回西寧,否則立即下旨傳番王來押你回去。」康熙不讓步。
「皇上錯了,浣凝不再是格格,也沒有資格當王妃,因為番王休了浣礙。」原來她可以把話說得如此風清雲淡,但卻是心如刀割……
「真的?」康熙往後退三步,這是他最怕發生的事。
「格格,別說!」
「冬貝,我也不在乎了。」
康熙有些沮喪,他錯了嗎?本以為將浣凝許配給機諄,她就可以忘卻在後宮所受的羞辱,也可以淡忘柔妃的死,尋得幸福的歸宿,但情況卻變成這樣,一切全是他自作聰明。
「再怎麼說,番王是你的丈夫,娶了你,他不能說休妻就休妻。」
「浣凝和他已互不相干,因為……」
「格格,別說了。」冬貝阻止她道。
「說!」康熙的臉色極為難看。
「番王與浣凝只是有名無實的夫妻。」
「天,你騙朕,是吧?」
「冬貝可以作證。」浣凝自懷中取出紫絹,「休書就在里頭,請皇上過目。」
他接過它,打開來一看。
「你欺騙了朕,這只是白紙一張。」康熙暗中吁口氣。
「不,不可能,那是機諄親筆所寫!」
浣凝瘋狂的找著,就是找不著。
「冬貝,幫我找!」她慌了。
「格格,別堅持了,你跟番王是相愛的。」冬貝心疼的看著她。
「讓番王來接你回去,你必須為機諄開枝散葉。」
「不,請皇上準許浣凝的請求!」
「冬貝,帶你的主子回荷樓。」他揮了揮手。
他決定等番王前來解釋清楚,一切才成定局。
「格格,咱們回去吧!」冬貝苦口婆心地勸道。
「皇上,浣凝就這麼一個請求,皇上若不答應,冷宮的古井正等著我。」她冰冷的容顏滿是堅決。
「你竟然威脅朕?」
「皇上,冬貝會守著格格。」
「到底要朕怎麼做,你才肯甘心,你說!」
他的耐心已磨光,要他下旨賜她死,宛如要他拿著刀子剜她,可是她完全不顧他的感受!
「蹉跎年華,花容逝矣;濃情蜜意,過眼雲煙,君亦離棄。」她的悲哀傾刻狂泄。
康熙面色灰白。
「這是額娘闖入儀和宮時所說的話,正是浣凝的心聲。」
她仍對她額娘的死耿耿于懷嗎?
「張公公。」康熙冷聲喚道。
「是。」
冬貝搖頭,「不!」
「宣太醫制鶴頂紅。浣凝,朕給你十天的時間考慮。」閉上眼,他緩緩走入內室。
張公公張大嘴,「格格……」皇上何曾好受過?這些年,他也一直後悔愧對柔妃呀!
浣凝笑出了淚。
冬貝如遭雷擊,踉踉蹌蹌的隨浣凝回荷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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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匹駿馬奔王擁豐王府前停下。
身著綠衣的頤長身影很快的走進大廳。
「冬貝!」望瞳一見是她,漾開了笑,抱著兒子步向她。
「福晉,你認得他?」機諄冷然的問。
「是啊,她是浣凝的貼身護衛。」
「我打听到番王來到擁豐王府。」冬貝看向機諄。
「是我小叔同你說的?那天他還向我打探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