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托你別逞強了,在家還耍什麼酷!」她急急繞過矮桌,拖著榻榻米上的被褥,圍覆至他背上,將他包裹起來。「要不要我去幫你倒杯熱水,」
她這一靠近他,才赫見他一直對著NOTEBOOK在忙什麼。
「原來你在玩線上游戲?!」
吧嘛這麼憤世嫉俗?「妳想玩就一起玩啊。」
虧她還覺得他頗讓人敬佩,以為他正全力翻譯國際局勢相關書系。結果咧?
「你到底多大了?」
「快三十三。但是嚴禁你叫我什麼哥、什麼姊的。」他對這種稱呼超反胃。
「我不是在問你幾歲!」
「那你在問我什麼東西多大?」
這話可曖昧了。
「我的意思是說……」
「是有滿多身經百戰的大內高手敬佩我的『分量』,但是基本上,我認為技術比尺寸來得實際,而技術層面又以氣氛的營造為優先考量。與其短程沖刺,不如長期經營,所以持繽力變得更形重要。」
他在正經八百地講個什麼鬼!
「我只是想告訴你……」
「好比女人的胸部,也不是大就一定好,要看整個人的全身比例以及胸形的輪廓。像你的就很不錯,大得剛剛好,而且飽滿結實,豐挺又集中。只不過你平常包得太密,不妨偶爾小露一下,穿個低領毛衣,在間夾條墜煉,保證清純又性感,看起來一樣很甜又有點小壞。如果你膽子夠大的話,可以嘗試細肩帶的連身小洋裝──」
「我不需要你的建議!」
她氣壞了,羞得氣血逆沖,激憤發抖。
「我是在跟你講認真的!」
「我也很認真啊。」他懶道。若不是平日就觀察入微,他哪提得出這些心得報告。
「謝謝你的認真分享,但是恕我不奉陪。告辭!」
「慢走。」他擺擺手指,悠然回到他的線上游戲里。
不一會.小人兒果然一臉心有不甘地跑回來支支吾吾。
「那個……請你帶我到玄關去。」
他沒轍,長嘆一陣,無奈起身。
等她穿妥一切,走到窄小大門前時,還是忍不住回頭念他兩句,「你趕快進屋里,不用送我了,免得著涼。」
「麗心。」
他這一喚,令她離去之際又再度回首。這是他第一次這樣叫她,也好象有點……呼喚得太深情了,芳心微悸。
「你真的不考慮搬過來的事?」
「別扯了。」但她卻抗拒得好虛弱。
「你再考慮看看,不必急著現在就回絕我。」
再考慮,答案也是一樣的。可是他的笑容太溫暖、太性感,讓她留一點小小的幻想給自己,應該不為過吧?
「其實……」她猶豫了半天,與他遙遙隔著前庭,倚在大門邊,怯怯細語。「我會認床,很少像今天這樣,在陌生的地方睡得這麼沉。」
「看得出來。」
為什麼笑得這麼溫柔?他有在偷瞄她的睡相嗎?那她有沒有打呼或磨牙?
「是因為這老房子睡起來很舒服嗎?」
她含羞垂眸,輕吮下唇。「不一定。」
撲肓之,不是因為地方使她安心,而是……
他們誰也不點破這其中的微妙,只是友善地以笑容響應彼此。畢竟,他們只是相識,並不太熟,只是感覺不錯,並不代表什麼。
「如果我為雁非的事必須常與你聯系,你會很困擾嗎?」
「不會啊……」歡迎打擾。
「那就好。」
他笑得太令人心醉神迷,以致她恍恍惚惚地走到老遺的大馬路,等了半天公車,才發覺街上靜得有些詭異。
熟悉的和平東路,熟悉的街景,熟悉的街燈與夜色,可是沒有車,也沒有人。
奇怪,她沒走錯地方吧?還是她出錯了門,闖入似是而非的異次元?
怎麼回事?現在不是傍晚吃晚飯的時間嗎?
她慌張地急急翻找大背包,挖出表帶斷掉的手表查看時間。五點四十分,時間沒錯,空間卻不對。直到一對溜狗散步的老夫婦經過,才被她問出驚人謎底。
現在是凌晨五點四十分,她在郎格非家睡掉整整一天!
至于郎格非咧,此刻正閑閑挖著白鱒魚魚子醬抹面包,打算開開心心吃完晚餐,就痛痛快快上床睡覺。
大爺他可是個很早睡(早上才睡)的人呢。而且他終于踫到有趣的新玩具了,好高興喔。呵呵呵!
第三章
郎格非只不過小試身手,就令麗心深陷悲慘世界中,鎮日飆淚。不管再怎麼駭然逃命,總會被他笑咪咪地一指拎回。
「麗心,來,我們把教會大鋼琴擦一擦吧。」
「麗心,我跟牧師自告奮勇,這個月教會的中午愛筵碗盤全部由我們洗。」
「麗心,我們來排一下會堂的長椅。」
「麗心,我們去幫大家買點喝的吧。」
「麗心,我們一起來做新年活動的福音海報。」
郎格非如此熱心于教會事工,消息傳回遠在大陸休養的長輩們耳中,不禁老淚縱橫。郎家的浪子終于回頭了!
不僅郎家的爺爺女乃女乃、爹娘叔伯為之放炮慶賀,教會的諸方賢達也深感欣慰,不但時時表揚,更勉勵年輕學子要好好向他看齊。
他對此略表謙虛,欣然接受。
反正拋的又不是他的頭顱、灑的又不是他的熱血,還客氣什麼。
「麗心,我們明天來把教會的庭木修剪一下吧。這次把它修成三角飯團的形狀,怎麼樣?」
她才不要!
小人兒淒慘落魄地俯跪在草地上,擱著鐮刀痛苦撫腰,欲哭無淚。
他每次公然向大家親切喊著「我們來怎樣怎樣吧」、「我們去什麼什麼吧」,最後都是她一個人在弄。他只負責在有旁人目睹的時候賣弄勤奮,一旦沒了觀眾,他就涼涼打混,管她去死的。
親什麼要一起擦拭保養教會大鋼琴,結果是她一個人擦到幾乎斷手。說要一起洗上百人的膳後餐盤,也是她獨自洗到快殘廢。會堂幾十條沉重的大長椅交給她去慢慢排,四十幾人份的珍珠女乃茶叫她自己去買去扛,新年活動的紙雕海報也丟給她去弄。現在拖著她為教會寬廣的草坪除草不說,她蹲在草地忙了一下午,腰疲背痛到要半身不遂了,他居然還閑閑坐在一旁灌著啤酒建議明天來修剪樹木。
他以為她好欺負嗎?
「要弄你自己去弄!」含冤多日,小人兒終于噴爆。
可惜,由于目前體力不支,無法很帥地站起來狠狠吠他一頓,只能跪趴在草地上,呈俯首認罪狀哀嗚。噢……她的腿、她的腰……
「看吧,平日不好好運動的下場。」大爺愜意地伸伸懶腰,欣然眺望午後宜人的陽光,一副緬懷先烈狀。「你知道嗎?YSL有出一款防曬乳液,可以讓人曬出發亮的古銅色卻不會長雀斑喔。」真是偉大的發明。
傍她滾……
「目前雖然已經春天了,還是要小心保養。」他彎身撿拾她已無力把持的鐮刃。「現在臭氧層的嚴重破壞,已經無法提供我們像過去一樣的保護,所以必須人人自危。」
是.如果扯夠了,能不能閃一邊去,少來煩她?
「喂。」他悠哉地蹲在累趴的小人兒身旁哈拉。「你擦的防曬系數是多少?」
去死……
「你這樣曬一下午,臉都曬紅了。如果不做好後續保養,會很慘喔。不是有什麼快速美白面膜,保證一個禮拜就能白淨無瑕嗎?我建議你最好不要用。那支廣告是我死黨拍的,他跟我說那女明星在拍攝之前足足做了一個月的果酸電解美白療程,而且根本不是用那家的產品在做。拍攝的時候光是打光就用掉他──」
「請不要再跟我扯這些。」她奮力匐匍,拚死爬起,狼狽得不成人形。「我也不想再跟你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