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殘忍地祝福一笑。
「加油吧,活寡婦。」
「什麼叫做已經到手的女人?」新娘子尖叫,幾近歇斯底里,「他以為他和我一起就可以隨便擺布我嗎?」
「小萍!」嚇壞丹雅,「今天是什麼日子?講話要……」
「叫那個臭老頭去死,本小姐才不屑嫁給他!」別想便宜得手、享齊人之福!
隨即,新娘暴哭,咒他祖宗十八代。
場務人員急到幾乎集體上吊,慌亂成一團。
局勢全面淪陷。
馬蘭根本豁出去了,沿路踫到上前關懷的客人,就叫對方滾,甚至直接趕客人。
「快攔住他!」丹雅遙遙急嚷,「千萬別讓他進到宴會廳里!」
但問題不是誰敢攔他,而是誰有本事攔得下他。
「馬蘭!」丹雅哀喚。
「這是在搞什麼?」
一句武則天式的威喝,登時震驚八方,四面錯愕。
朱家女皇朱媽媽(前任)威武登場,氣勢懾人。
完了!
朱家三姐妹暗暗寒顫。局面再怎麼亂都沒關系,總有辦法處理。但就是不能觸及朱媽媽,否則大家都別想活著離去。
「外面已經一團亂,你們還在這里造反?」她厲斥。
不止她自己生的三個女兒,其他閑人也被她罵得像群龜兒子,垂頭懺悔。
一片死寂中,天外飛來一句柔語——
「朱媽媽,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眾人傻眼,朝馬蘭驚人的轉變矚目。他一改先前的凶神惡煞貌,完全化為痴情無助的浪漫詩人,充滿憂郁的迷離氣質。
「怎麼了?馬蘭。」朱媽擰眉。
「是我不該在這時向丹雅告白,才害大家亂了陣腳。」
版白?
朱媽捂著心口抽息,努力不要泄漏驚喜。旁人則是狀若白痴,不懂這是怎麼回事。
「你把話說清楚點。」
馬蘭挫折地垂著醉人雙眸,一副欲言又止狀,在太後面前哀怨傾訴,流利地胡扯八道一堆他對丹雅的愛慕之情、痴心追求。
「剛剛當我听見小萍她大吼說她不要嫁我父親時,我很怕從此會失去和丹雅聯系的借口,就直接向她告白了。」
「哎呀……」朱媽感動地握起他的手掌輕拍,「你這孩子,真是……」
可愛得教人心疼。
「連我都搞不懂我是怎麼了。」他淒然苦笑,「對不起,朱媽媽。不知道為什麼,我好像老在您面前失態,一點都不成熟,也完全不像平日的我。」
「那又怎樣?朱媽媽又不會笑你。」
「不,朱媽媽,那是因為您不了解我。正如丹雅拒絕我的理由一樣,我這個人根本不值得信任。」
「丹雅拒絕你?」
朱媽掃掠丹雅的譴責性冷眸,幾乎扒了她的皮。
馬蘭究竟在搞什麼鬼……
「因為認識她之前的我,完全不知道怎麼樣愛一個人,生活得很放蕩。」
朱媽凌厲挑眉,尖銳審視。
「那麼,認識丹雅之後,你又有什麼改變?」
「我無法跟別的女人在一起。」他這話誠懇至極,「我從來沒想到,自己會因為一個女人而徹底與過去不再相同。」
「怎麼說?」
他無奈地對自己一笑。「至少,為了她,我開始想使自己變得更好。」
旁人幾乎鼓掌喝彩。演得太棒了!
朱媽可不是一般角色,冷得很。「你打算怎麼讓自己變得更好?」
他直接抽出西裝暗袋內的薄片記事本,恭敬交付。「這是我所有的親友通訊資料,包括交往過的女人電話,請您收下。」
「你確定?」朱媽執著記事本挑釁。
「我甘願受您的監控,以向丹雅證明我的真心。」
這犧牲太壯烈了吧。
大家都認定他是在做戲,惟獨丹雅,赫然明白他的真面目。
他是在借假戲,來說真話!
她怎會到這一刻才看透他這層保護色?怪不得,他講話做事老迂回曲折,避重就輕,不讓別人識破他的本性。因為他的本性就這麼簡單︰想跟她在一起,就跟她在一起,一點都不像他表現的那麼復雜。
她再次發現,自己真的無法不愛他,完全沒辦法不被他吸引。她雖然很難信任他,卻甘願為他冒這個險,全心相信。
「如果……你背叛我呢?」
「如果我沒有背叛你呢?你的懷疑難道就不會刺傷我嗎?」
他倆四目相接,無言地交流著。沒人听到他們心靈的交談,那是屬于他們兩人的言語,奇妙的默契。
先前的爭執,突然變得很沒意義。不管面臨什麼樣的問題,只要他們像現在這般心有靈犀,一起面對,還有何懼?
他倆相視而笑,像在調侃彼此方才激戰的幼稚,看得旁人一頭霧水。
朱媽乃一代明君,瞟一眼就知道這兩個孩子是怎麼回事。OK,可以鐵腕干政了。
「好,馬蘭,你這本花名冊我替你收下,你現在也替我把這場亂七八糟的婚宴收一下。」
「您的意思是……」他乖巧地裝傻。
「小萍既然說不想嫁你爸,那就不要嫁。」嫁了也是給人看笑話,「現在幾百個客人都在外面等,喜宴的訂金也付了,場地又是好不容易卡到的位,禮服跟化妝師租了不用也可惜,干脆你和丹雅上場結婚去。」揀個現成的便宜。
「媽!」嚇死丹雅。要省錢也不是這種省法。
「說得也是,反正一樣也是馬家和朱家的喜宴。」馬蘭深表贊同,眾人大駭。
「新郎新娘要換人了?」
有何不可?
☆☆☆
當馬蘭強硬挽著一身性感火辣新娘裝扮的丹雅入場,在座不少野心勃勃的佳麗們心碎怪叫。
「怎麼會是馬蘭結婚?!」
那麼世上瀕臨絕種的黃金單身漢豈不又少了一個?
啊啊啊,痛失英才。
丹雅緊張得要命,臉色發青,沒空理會眾方艷女的哀慟與詛咒。她先前才喃喃抱怨小萍選的禮服太暴露,沒想到最後露的竟是她的肉。
她戰戰兢兢,不敢抬起手臂,免得低胸禮服不小心露了光,也由于臨陣上場之故,她心慌意亂得看不清眾人反應,只覺得偌大會場滿滿的人,好可怕。
怕得令她微微打顫。
「喂,你不要淨顧著看熱鬧,偶爾也看看我,OK?」馬蘭低聲咕噥。
她嚇都嚇傻了,哪像他這只大妖怪,照樣悠閑自在,仿佛只是挽著她一起去超市買雞蛋。
坐定主位,她還是緊張萬分,連同桌人的面孔都看不清,兩眼昏花,心跳急遽。
這是她跟馬蘭的婚宴,她跟馬蘭的,已經偷偷公證以後補辦的喜宴,一桌四萬多,目前加到五十六桌,明年申報所得稅可以改采夫妻共同申報,自己的人事資料從此要勾選已婚……
「丹雅。」
不……不要吵,她已經腦子一團亂,連戶籍變更的問題都想不出頭緒。不行不行,她得重新評估她跟馬蘭合並報稅或分開報稅哪個比較省,兩個月後農歷新年給爸媽的紅包也得重新分配……
「你今天真的太性感,我可不可以吃你?」
吃東西,對,要趕快吃東西。再過幾道菜,她就要和馬蘭準備敬酒。而且一桌四萬那麼貴,不吃不行。
「丹雅,可以嗎?」
「快!那那、那趕快,開動!」筷子、筷子咧,怎麼模半天都模不到?
「我就不客氣了。」
丹雅直到發覺自己呼吸極度困難時,才頓悟到小嘴被他吻得死緊,久久不離。
他發什麼神經!
正要一拳捶過去,赫然想起現在是在喜宴上,她和馬蘭是眾方矚目的新郎新娘,她沒有權利揍他,他也沒有理由不能吻她。
真奇怪,這麼荒誕的舉動,為什麼周遭沒一個人出聲制止或大驚小敝,好像他對她的這番熱情是再平常不過的事?
馬蘭突然在她唇上一笑,仿佛透徹她可愛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