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她不能再為了私情和鳳恩牽牽扯扯,她得盡快拿回女乃女乃的信。況且,拿回信件之後,還有一樁婚事等著她了結。
可是、可是……她真的不可以再稍稍多和鳳恩在一起嗎?就算一天也好,哪怕只有一個時辰,能拖多久,就能多貪享一些和他在一起的奇妙感受。她的心願就只有這麼一點點而已……
「好,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他霍然起身,松開她的小手,巨大的身影滿含濃重的敵意與壓迫感,懾得她心頭一縮,卻不肯卻步。
他怎麼了?口氣好怪。兩道眸光又好犀利,像刀一樣寒煞。
「如果這場游戲你決定停手抽身,那麼,就可以輪到我出招了吧。」
氣氛冷得令她背脊一抽,微微縮起了肩頭。
「與人對陣時,我習慣先讓對手幾招,所以才會隨著你團團轉。不過,先禮後兵的時候顯然到了。」
他想干嘛?啊,該不會是想踫她吧?那可不行,他每回一對她上下其手,她整個人就魂都飛了,幾天都飄忽忽的,雙腳踏不到地上來。
她其實……也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歡鳳恩那樣踫她,只知道她並不討厭。這更危險,豈不顯明了她本性很輕佻孟浪嗎?好人家的女孩應該不會像她這樣,就算鳳恩很開明,她還是不想在他心中像個蕩婦婬娃。
不過,若是他很堅持要踫她的話,如果他只踫一下下的話……她是、勉強可、可以接受的啦。
但鳳恩卻沒有動靜。
「照你的意思,我們今晚就提前各自回家吧。」
「喔。」好。呃……不對!他剛剛說什麼,「回家?」
「不然怎樣,你還想著信的事?」
他怎麼知道她一直想著性的事?!
「才沒有!」她魂飛魄散地慌聲大嚷。「誰會一天到晚想著那麼色的事!我只是在思考分寸該如何拿捏的問題,畢竟你有你要娶的人我也有我要嫁的人就算對彼此再怎麼感性趣還是控制一點比較好免得看起來我們簡直像對發情的動物一見面就性致勃發不然開口也是性閉口也是性實在太低級了但是我也不是說我打死都不會讓你踫我一根寒毛而是希望大家能夠用比較文明高尚的方法來溝通因為我們之間除了那檔子事之外其實還有很多話可說很多事可做只是我們彼此交流的層次夠不夠高罷了但我還是再聲明一下比較好我不是指談那個不好而是每次見面都一直談那個就真的不太好了你說是不是?」
「的確。」
她急喘地放心一笑,努力絞手指的僵硬態勢也稍稍松弛,但仍緊張萬分,局促不安,讓她的笑容撐得有些艱困。
「我們的確需要多談談別的事。」
黑暗中,一只大掌懶懶地以手背摩掌著她粉女敕的臉蛋,像在把玩那份細致,頓時令小舞緊繃到極點。
鄭重聲明,她絕對沒有在興奮,也絲毫沒有任何期待,只是呼吸不穩,心跳不準。
「你這詳細解說,讓我覺得事情明朗多了。」
「那就好。」呃,她解說了什麼嗎?
「現在,我就不會再有唱獨腳戲的感覺,也沒有是不是在被人耍著玩的疑慮。」
「哦。」只是他的拇指若再這樣一直揉弄著她的下唇,待會可能會腫得很難看。
「但我心意已決,就是打定主意要出招了。」
出招?!
她的心髒猛地激烈暴動,連得腦袋嗡嗡作響。他果然很喜歡踫她,她也是,只是礙于情面,實在不好率先發難,只能虔誠期待他主動攻擊。他們兩人清心寡欲了這麼多個日子,害她都有點偷偷怨他的不解風情了。
「你盡避放馬過來吧。」她不會掙扎得太激烈的,只會稍稍反抗聊表矜持——希望他別太介意。
「不,我今天不出手。」
「喔……」不知為何,他的客氣竟讓她有些失落。
「你實在很有趣。」他強勢卻溫柔地抬起她垂下去的下巴。「就連你的掩飾功夫也很到家。」
「我哪有在掩飾什麼!」她心虛吼道。「我說我沒在想那些摟來摟去吻這吻那模上模下的事我就是沒有,少污辱我的人格!」
「謝謝,要不是你的提醒,我還真不知道你究竟在想什麼。」
「哪里。」唔……她正在情緒頭上,沒法好好思考他的話。不過,感覺怪怪的。
「別想了,你得再花幾年功力才能想通剛才泄了什麼底。」
「可是我想早點知道。」她不喜歡把心里的疑惑拖拖拉拉地擱著。
「你明天就可以知道。」
「今天不行嗎?」
「不行。」
「為什麼你好像比我自己都還懂我?」
「因為你本來就很好懂。」除非她有他想的那麼高桿狡猾。
「听起來我好像挺膚淺的。」
「不是膚淺,是太表里如一。」
「那是好還是不好?」
「有好有不好。」
「那你是喜歡還是不喜歡?」
「我若說不喜歡,你會改嗎?」
她想想。「不會,不過我會叫你改,努力學著去喜歡。」
若非她的態勢十分認真而嚴肅,他真會狂笑出聲。
「你為什麼有話不能現在就告訴我?」
「我明天會說。」
「你好固執。」
「彼此彼此。」
「我不喜歡你這樣子。」
「為什麼?」
「好像你心里在打著某種很龐雜的鬼主意,一點也不坦率。」
「你挺敏銳的。」
「難不成你一直當我是笨蛋?」
「你不笨,只是憨。你也只是敏銳,卻不夠精明。」
「你的夸獎還真毒。」
「哪里哪里。」
小舞一時怒氣攻心,狠狠打了他胸膛一記,便帶著自已被敲痛的小腫手大步而去。
她討厭這種滑溜奸狡的鳳恩,拿這張面孔去辦案還無妨,拿來對付她,未免過分。
「仙仙?」
「我是很老實地在面對你,你拿什麼面目還我?!」她回身破口大罵。
「這也是我的真面目啊。」他悠哉地閑步踱來,牽起她死命想甩開的小手慢慢同行。
「你到底有多少張面孔?!」
「明天就知道。」
她發了一夜的火,消磨了一夜的疑惑,還是猜不透他的企圖。本以為午夜相會時可以得到答覆,不料這答覆大清早地就親自送進家門里——
「晚輩給老福晉請安。」
「起來起來,又不是外人,客套什麼。」小舞的女乃女乃笑呵呵地叫一屋子人免禮。
狹小的跨院廳里,被幾個高頭大馬的家伙一杵,變得擁擠不堪。來人為禧恩、鳳恩,和他的兩個什麼左右護法。一行四人,外加跨院外送禮的一列隊伍,以及府外候著的數輛華麗車輦,懾得寄養小舞的一家親族在外頭目瞪口呆。
「老福晉,過得還好嗎?」鳳恩精睿地一面含笑問候,一面以眼角快速估量這間簡陋的院落。
「能活著就不錯了,還挑剔什麼好或不好。」她咯咯笑道。當年艷光四射的風采經歲月琢磨,成了豁達而迷人的老神仙,一顰一笑,一言一語,都令人怡然舒坦。
「沒想到您這幾年來是被安養在王府中的這種角落。」
「無妨,小舞她堂姐這一家人肯給我個地方終其天年,也是不錯的,總比跟小舞他阿瑪那票蠢蛋流放到寧古塔來得強。」
「您真看得開。」
「只等你趕快把話說開。」她頑皮地吊眉噘嘴。
真是可愛的老家伙。「是這樣的,咱們家禧恩被列為皇子妃的人選之一,兩個月後將進宮一關關地赴選。這丫頭平日在家隨便慣了,根本不知道規矩,特來拜老福晉為師,請您指點她宮中應對進退的禮數。」
「我?我十多年都沒進宮了,哪能教她什麼。」
「可是皇上到現在都還記得您這位氣度過人的嬸嬸,時常拿您做後官的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