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周遭的幾人相較,他的正常反倒顯得更加非凡,一如她第一次見到他時的感覺,意亂情迷「欣賞夠了嗎?」
冷冽的低語霎時戳破了她的神思迷離,墜入窘境。他為什麼總是如此給她難堪?「我我只是。」
「如果還沒欣賞夠,你大可回家欣賞你手邊有的日光山人畫卷,有必要再留在此浪費時間嗎?」
她尷尬地瞥了下大家正在評賞的牆上畫卷。原來他說的是這個「我想我應該看夠了。」
「那麼,打道回府。」他抓著穆蘭的右臂就大步踱往廳外,懾得廳內人目瞪口呆。
「等等一下,你。」她艱困地半拖半跑著,活像被丈夫逮著的出牆紅杏,丟臉至極。「我的朋友們都還……」
邁向坐騎時,他狠一抬眼,就瞪得拔刀包圍的侍衛們更加戒備。
「滾!」
鎊方好漢登時滿臉英勇地邊舉刀相向、邊往後退,恭送他的自動離去。
「別這樣!我的手……。」
他完全不顧嬌柔的細聲抗議,直接將她卷上馬背,以鐵臂捆在身前。穆蘭簡直沒臉見人,密實地被困在他懷中,看不到屋內諸友的神情。
天啊她完了、她毀了,以後她該如何面對這些詩社朋友?
巨馬揚蹄之際,她完全跌入他懷里,看不見他傾頭冷睇廳內額勒春的狠勁。
一回誠郡王府邸,朱雀不顧周遭詫異的眼光,直接將穆蘭拖在庫房,在擱置卷軸的大架前憤然甩開箝制,差點讓嬌小的身子摔跌到地上去。
「你不是很喜歡欣賞日光山人的畫作嗎?現在你可以盡情欣賞個夠。」他淡漠說道,睥睨的雙瞳充滿恐嚇。
「你無權在我朋友面前對我那麼。」
「你要面子,還是要性命?」
「我只是,和平常一樣,到詩杜的朋友府上聊聊詩詞,看看收藏,這哪哪有什麼性命問題?」
「你能夠自由自在,安全無虞,不是因為你福大命大,而是有人在旁邊替你擋掉危機。」他一手撐在她身後的架上,將她追退至狹小世界。「先是你阿瑪,再是小扁,現在連我的警告你都不當回事。如此糟蹋別人的苦心,徑自冒險犯難,很有趣是不是?」
「我不知道。」
「少在我面前賣弄無辜。」突然爆發的怒焰,不只是穆蘭,連他都微感訝異。「和詩社的朋友踫面,為什麼額勒春也會在其中?」
「他本來就常跟我在詩社中踫頭,而且太子接手慈善堂的事。」
「既然此事已由太子接手,你還鑼唆什麼?」
「可是。」她被嚇得神魂未定,仍搞不清這場亂局是怎麼回事。「事情好象有些問題,太子和春五哥希望我能出面。」
「你听不懂人話嗎?」他惡狠狠地箝起她的小臉,咬牙低吼。「我叫你遠離慈善堂的事,就是叫你踫都別踫,想都別想的意思。」
「但堂里的孩子好象有困難呀。要辦個慈善堂收容他們是我最先出的主意,現在雖然改由太子接手,變成在他名下的善行,我做事還是得有始有終。」
「到最後你收回來的只會是個別人搞砸的爛攤子!你到時要怎麼收?你有沒有那個能耐收?」
他為什麼老要破壞她的每一項努力?從來也沒有人對她說過這麼粗暴的重話。心有不甘的水光在她眼瞳中內耀流轉,但在駁倒他之前,她絕不掉淚!
「你不要盡把別人當壞人看。有時候你的譴責是很正確,我也都听進去了,但是,做事的人都有他辛苦的一面,也沒人做事的目的是為了把它辦砸掉。所以,就算經營慈善堂的事最後會變成艱難收拾的爛攤子,我仍有責任幫它」
「你有沒有這麼大的能耐,你自己明白。」
簡簡單單一句話,挫得她無言以對。
「凡事最好量力而為。」他冷斥。她天生就不是沖鋒陷陣、大包大攬的料,滿腦子天馬行空的想法卻從不秤秤自個兒斤兩。
「我或許不是很有能力,但我很有人脈。」她努力挽回劣勢。「我有很多有才干的朋友可以幫我」
「誰?」
「像春五哥、巴英,還還有元律姊夫,我詩社里的朋友,宮里的太貴妃,敏妃,福貴人」
「你連敵友都分不清,還談什麼幫手?」
她哪有敵人?
「你父親努力避開你和你姊夫接觸的機會,你卻硬要犯戒。你向來以踐踏他人好意來調劑生活嗎?」
他怎麼這樣說話?「我沒有必要避開我姊夫。我很尊敬他,他也是正人君子?C」
「再怎麼正人君子,他仍是一個男人。」他雙眸轉狠。
「而且還是一個從未放棄娶你進門這念頭的男人。」
「你亂講。」姊夫他哪有「別跟我說你從不知道他原本想娶的人是你。」
他怎麼曉得?「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她越是心急,越是結巴。「我那時才十三歲,上面多得是和他年齡更匹配的姊姊,我哪有可能」
「我們現在不是在談可能不可能的事,而是他確實有過娶你的企圖,至今仍不曾改變過。」
「姊夫他他大概想借我的運勢替他生個兒子。」她不懂,在她之後緊接著就有一個弟弟出世,就能代表她很會招來兒子嗎?「他對我沒別的意思。」
「那是你自己以為的。」
穆蘭愕然抬望朱雀充滿敵意的面容。不會吧,大姊夫他「你以為你父親為何不喜歡你上大姊夫家探望她?」
阿瑪也這麼覺得?「我我從來不知道」
「不知道,你向來什麼都不知道,卻要知道的人處處為你遮掩、極力守護!你的天真無邪,全是建立在別人的心血和警覺上面。你活得光明燦爛,正直良善,所以有權指責為你擋掉一切世俗污染的人?你就有權炫耀你的高風亮節,襯出旁人的污穢?」
她傻眼了,沒想到朱雀會發這麼大脾氣。
「你前幾次到處破壞我的任務,跑去警告別人我在施咒的事,甚至是早先把日光山人畫作送到宮里毀了我法術的事,我己經懶得跟你計較。但是這次我是用我的嘴巴一字一字地事先講明,少接近日光山人的畫,也別跟額勒春在一起,這還不夠光明正大、不夠清楚、不夠坦誠嗎?」
「我沒有這麼說。」
「那你話听到哪里去了?」
猛爆的震耳怒吼,導致好一段更長的死寂。穆蘭皺著眉頭,努力張著大眼瞪視地面,生怕會眨落自己苦撐的堅持。
「我跑去警告別人你會對他們作法的事,是希望阻止你再濫用這種不屬于常人的力量。你是人,又不是怪物;你有才華,又不是一無是處」不要哭,這是何其重要的事,絕不能敗在情緒上。「你一直都是施咒的人,從來都不知道被施咒的人心雖有什麼感覺,就就算你是出于好意,對別人的心里來說,還是會很不舒服。」
「你何不直接說厭惡、鄙槐、或憤怒。」他狠笑。
「那些惑覺只會是針對那種妖里妖氣的法術,並不是針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