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一定是我的大阿哥。」
白蓮被她突然堅決的神態怔住。
「若我的夢境是事實,那他就有可能不是我的大阿哥。」
隨即,她一反常態地流利道出朱雀一直逼問不出的夢境,听得自蓮傻眼。
「雖然我的夢境目前仍支離破碎,片片段段的,但它越積越多,我終有一天會把所有的夢境湊成完整的事實。」
白蓮徹底目瞪口呆,開始相信她好象是有點瘋了。一直巴在桌邊埋頭猛吃的福心則隔著老遠距離,陰鴛地冷看穆蘭的一舉一動。
在回程的馬車里,福心交給穆蘭一包東西。
「養生補血的珍貴藥材?那應該是我比較需要才對吧。」被穆蘭唬得血色盡失的白蓮苦笑道。
「你最近真的氣色好差,上回還暈倒,我很擔心……」福心怯怯囁嚅著。
「謝謝,我回去會馬上交給侍女們處理。」福心一直都是個細心的朋友,見她有異狀,必定立即找一大堆偏方給她。
「你一定要服用喔,一定喔。」福心下車後仍不忘再三叮嚀。等送完兩位朋友回家,穆蘭才交代車夫慢慢駕車,逛個兩圈再回府。
「可是格格,大少爺交代一離了詩社,就得盡快——」
「等等,快停下來!」穆蘭忽然驚叫,開了車門就跳。
「格格!您要去哪里!」車夫一慌,嚇得馬兒暴躁起來,頓時一片混亂。
穆蘭追著熱鬧市街上的瘦小身影,可那身影彷佛背後長了眼楮,知道有人追著,就刻意閃躲入人群中。
「借過一下,麻煩讓一讓!」她快丟了對方蹤影了。
「急什麼呀!」
「姑娘,你怎麼撞人哪!」
周遭的抱怨阻撓不了她的決心,硬是要追上那熟悉的背影,完全沒發現自己一拐又一彎地已經逐慚轉入偏僻的胡同里。
「前頭的人!喂,等一下!」她開始上氣不接下氣,對方卻像溜鰻似地機靈亂竄。
不行,她跑得肚子好痛她靠在幽暗的胡同壁邊急促喘息,勉強四下張望一眼,不禁懊惱。完蛋了,她不知道該怎麼繞回大街去。
車夫一定會很焦急,回府之後免不得會挨大阿哥嚴厲處置。大阿哥雖然對她分外偏寵,對其他人依舊凌厲冷酷,毫不留情。
她實在太莽撞了……「姑娘要買東西嗎?」
穆蘭微徽朝稚女敕的嗓音睜眼,愕然怔住。
「您想要什麼樣的圖,盡避看。」
十一歲左右的小少年抱著大堆的畫卷森然仁立她面前。這就是她剛才在追的人!
少年的目光極為銳利,陰沉地盯著她的錯愕,不為所動。那份老成世故,與他稚弱的童顏形成對比,與她象中的面目大有出入。
「姑娘?」
「畫……有日光山人落款的畫……」對,她記得夢中的少年與這東西有密切關聯。
少年冷漠地直接抽出一卷,攤展在她面前。「如何?」
她略略掃了一眼,又執著地回視到少年臉上。
「買不買?」
「我……」想問的話,尷尬地卡在喉頭。「好……我買。」
「那麼,這就是第三幅你擁有日光山人落款的畫作。」
整個世界頓時扭曲成詭異的畫面。他怎會說出這話?現實與夢境完全重合,將她的意識帶往另一個時空。
在夢中——「你怎麼會只有兩幅畫是有日光山人落款的?你不是前前後後跟我買了三、四十幅嗎?你到底有沒有用心在找?!」小扁狂吠。
「我有,可是,真的只有兩幅有你師父提字簽名……」
穆蘭細聲細氣地急切解釋。
「喔。」小扁不自在地暗暗一咳。看來他榨了這笨格格不少錢,這一年多來竟然只賣了她兩幅真跡。「既然你只有兩幅,干嘛不留一幅在自己身邊鎮邪?皇上再大、你二姊再尊貴,你自己的命也該先保啊!」想來又教他火大。
「我這不就來請你再賣我一幅了嗎?」她柔聲安撫。
「現在賣給你是可以救你一命,但會要了我的命!」
小扁為何發這麼大脾氣!
「我若再賣一幅給你,朱雀一定馬上就追查到問題是出在我身上,那時我不被他扒層皮才怪!」
「你這樣說,好象我已經被他盯上了。」一舉一動都在他監控之下。
「什麼好象。」根本就是!小扁沒好氣地瞟了茶樓里行跡可疑的客人們一眼。
「朱雀到底是什麼人?他憑什麼做出這種事?」這問題她疑惑良久,依然不解。
「他是跟你不同世界的人。」
「嗯,我也一真覺得朱雀陰陰森森的,像鬼一樣。」
小扁老成地蹙眉長嘆,拿這金枝玉葉沒轍了。「如果這個叫朱雀的人取這名字,完全踫巧是因為他姓朱名雀倒也罷了,如果不是,那他肯定還有三個同伙的。」
同伙的?在朱雀幾乎掐死她的那回,她是見過他有個同伴。
「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合稱『四靈』。如果他名叫朱雀是取自這含意,那你可惹上大麻煩。」
「他會是什麼來歷?」穆蘭緊張了。
「我得再去探探才曉得。不過據我所知,這票人都不簡單。他們為了得到最頂尖的高手,不借從孩童期就嚴格訓練,或引發他們某種潛在異稟,更不吝惜對遴選出的天賦優異者傳授絕世本領。」
「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你該不會也想過要……」
「很多我認識的家伙們都對『四靈』他們十分敬佩呢。我們還比賽,看誰有本事先混進其中,成為『四靈』的手下!」小扁興奮得雙頰火熱。
「不過我覺得這不是什麼光明正大的……」
「我有才華,我一直都知道我有非常大的力量,只是還未被開發。」他的眼神變得執著而貪婪。「听說他們在江南有位出身不高的大將,經他們指點後,成為御魂術的佼佼者,不但擁有財富、地位,還可以隨意擺布他人,讓所有人都只有傻傻听命的份!」
穆蘭臉色一片慘淡。「听起來挺可怕的……」
「可是你不覺得那很棒嗎?只要目己有一項過人的才華,就可以成為握有大權的人物。不管出身多卑微、多貧多賤,只要有本事,就可以咸魚翻身!」
「然後呢!」
「然後我就不必再听別人的,我要別人听我的!沒有人可以踩在我頭上,全部的人都要在我面前跪下,看我臉色,景仰我、怕我、听我的——」
「而且在心底瞧不起你。」
穆蘭輕柔的響應戳破了小扁波瀾萬丈的壯闊美夢,令他惱羞成怒。
「你少在我面前賣弄仁義道德,那只是有錢人吃飽喝足後閑來沒事就掛在嘴邊的玩意兒!每個人嘴上說得頭頭是道,卻沒想到當自己吃不飽穿不暖時,仁義道德四個字連屁都不如,沒一個字派得上用場!人要活在這世界上,非得要靠點手腕,否則只會一輩子被人踩在腳底!」
「所以當你咸魚翻身的時候,你就可以去踩別人?」
「我又沒那麼說!」
「有,你剛才已經說溜了口。」泄漏心底的真正想法。
氣煞小扁,他有時實在討厭透這個千金大草包!她看來蠢斃了,徒具美色,一腦子漿糊,可是又常忽而一句,輕巧地整得人無以響應。要不是看在她是個錢多沒處花的凱子份上,他早跟她翻臉。
「算了,我不跟你計較。」他故作灑月兌地擺手嘆息。「你根本就不懂狀況。我勸你還是常保持沉默得好,省得一開口就教人不愉快——」
「你不愉快,是圇為我說中了你的要害。」她溫弱說道。
小扁卯得差點掀桌子,穆蘭卻早他一步毅然起身。
「我想我大概知道朱雀是什麼樣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