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禎只是笑,對三姐鴛鴦的豪放艷名不予置評。
「冰雅她也真夠倒霉的了。因為長得太楚楚可憐、太柔弱嬌艷,很容易得長輩偏愛,我們這些哥哥姐姐心里會做何感想?她不用開口,一大堆好處和呵護就會擁到她那兒去.想做什麼想要什麼毫不費力氣。我是覺得人各有命,那些也沒啥好計較的,其他兄姐就不這麼想了。」
百禎悠然蹺腳,任這直腸子的傻蛋哇啦哇啦地傾倒個沒完沒了。
「而且,咱們這些兄弟姐妹多少仍會對她有些不愉快。畢竟額娘為了生她而難產過世的事,大伙很難忘懷。她嘛,又愈大愈像額娘,難免讓人看了是既傷感、又反感。你說,這樣她還能和兄弟姐妹們熱絡得起來嗎?」
「我看她也沒什麼興趣和大伙熱絡感增。」
「這你可就錯了。」五哥一臉知之甚詳的得意相。「她不是沒興趣,而是不懂得該如何表示,所以常常弄巧成拙,害自己更加討人厭。」
「喔?」
「有一回她還真是嚇壤大家了。好像是她在元卿表哥那兒學成了什麼功夫吧……」
他用力地想了想。「反正,不曉得她發了什麼神經,在她屋里掛了她親手捏塑全家大小的臉皮,還叫侍女們請大伙過去觀賞,差點把咱們嚇得魂飛魄散。」
「一屋子臉皮的確有點可怕。」
「不,那還好,真正可怕的是。她把家中每一個人的模樣做得太惟妙惟肖,活像掛了一屋子我們全家的人頭。」他到現在想起都還會毛骨聳然。「我曉得她是想向大家分享她的心血與成就。可是那景象實在太可怕。看到自己和家人的頭掛得滿屋子都是,誰還有心情去注意她有多渴望大伙給她一點鼓勵?」
「然後呢?」
「她就不太敢跟家人主動親近了。」反正大家一看到她也是滿臉怨毒,恨透她的惡劣行徑。「但我也是在那次才曉得她在元卿表哥那兒學易容術的事。」
「多久以前的事了?」
「在她十歲左右吧。」
百禎挑眉贊嘆。「小小年紀就練成了那麼要得的易容功夫!」
「她學這些古里古怪的把戲不打緊,可是跟著元卿表哥一同趟入‘四府’渾水就不太好了。」
「她也是‘四府’之一?」
「不,她是專替表哥傳送情報、買賣消息的小角色。雖然任務上不會有什麼大危險,有事元卿表哥也會照應著,但我還是不喜歡。感覺好像……她快展翅飛起來了。」
「再也不是你乖巧柔弱的小妹妹?」
「是埃」愈來愈獨立自主,似乎不再需要他這個哥哥。「而且我認為元卿表哥那一票的‘四府’同伙們太復雜,參與太多朝政秘辛。她卻什麼都不知道。一心一意地跟著表哥,只想傾力幫助他。」
「‘四府’參與了什麼樣的朝政秘辛?」
「多著呢!」他心無城府地倒了一大串內幕。「她幫著元卿表哥忙這些秘密查緝行動,只顧著別人卻忘了顧自己,要是沒我在家人面前替她掩護、幫她在月嬤嬤和冰雅格格兩個身分間跑腿,她早被折騰垮了。」
「都是托你五哥的福。」
「是埃像她前陣子為了幫忙表哥查鹽務的事,失蹤了好一陣子,我到處找她,好不容易找到人了她卻故意不從我,毫不領情,我這做哥哥的情何以堪?」
「枉做好人了。」百禎趁五哥心情舒坦,乘勝追擊。「倒是那個鹽務,目前查得如何了?」
「挺順利的。」他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地吐露。「這回冰雅幫的忙可大了,但沒一項功勞曾記在她頭上過。」
「他們打算如何上奏鹽務的查緝結果?」
「用密摺吧,不然就是以奏章……」「五哥!」嚴厲的嬌斥自廳門外傳入,一個僵直的震怒身影吸引廳內兩人的注意。
「啊,冰雅,你來得正好,百禎貝勒退朝後來小坐一會兒,我剛巧想派人知會你……」「誰放他進來的?」
「冰雅?」五哥傻眼。干嘛像見到殺父仇敵似的?「他只是順道拜訪,我正跟他聊得起勁——」「你無恥!」冰雅抱著個大盒子沖進屋里直斥百禎。「你處處利用你的家人,我沒意見,但你休想也以這種卑劣手段壓榨我的家人!」
「你在說什麼呀!」五哥忍不住仗義執言。「百禎他沒在利用我什麼埃而且咱們都快成為一家人了,還有什麼秘密不能談的?」
「我們永遠不可能成為一家人!」
面對她強烈的敵意,百禎只是淡淡挑眉,專心玩他的板指。
「冰雅,你到底怎麼了?」五哥尷尬得坐立難安。「這椿婚事都已經談妥,你還……」「不可能談妥,因為阿瑪過兩天就會退回聘禮,結束這門親事!」
「如果你阿瑪沒涉及而難的貪瀆大案,或許他真會這麼做。」
冰雅愕然瞪視百禎過分優間的笑容。「阿瑪貪污?」
「這……這事還尚未定論,阿瑪只是嫌疑頗大的王公親貴之一而已,很……很多皇族也都牽連在內。不過不要緊,百禎他已經公然允諾會還阿瑪一個清白,替他未來的岳父大人洗刷嫌疑。」五哥僵笑著。
「洗刷嫌疑?」冰雅畏怯地轉望五哥。「那阿瑪真的貪污了?」甚至嚴重到得靠百禎的手腕來月兌罪。
五哥不語,努力避開冰雅的視線。「所……所以我們很需要百禎的幫忙。」
「需要到連所有的秘密都要向他仔細呈報?」她被傷透心地低問。
「這樣我才能有效地協助你父親。」百禎溫和勸慰。
「我們家不需要你的協助!」她傷痛地甩開他輕柔的牽握,掉落了手中大盒,倒了一地西洋糖果。
五哥瞪著糖果大愕。「冰雅你……還真的把這西洋貢品由二嫂那兒搶來了?」
他只是前些日子隨口對冰雅提到她五嫂近日害喜,很想嘗嘗官中御舊的西洋糖果,可惜全被家中最悍的二嫂霸去。沒想到冰雅她竟然……「快還回去!你快把這些全還回去!」五哥焦急地蹲在地上撿糖果。「你這樣會讓二嫂更恨惡你的!」
「那本來就是皇貴妃賞賜我的禮物。」
「我明白你的一片心意,但你這麼做只會讓二嫂更怨妒,搞不好會耍陰的來報復咱們、」他邊撿邊嚷。「你趕快把這些統統拿回去!」
冰雅固執地瞠著大眼,無聲地抗議。
「我拜托你不要再為我們添麻煩了!」五哥急急叨念,快快撿拾。「不管是已經敲定的婚事,還是二嫂搶定了的這盒貢品,我真的快被你的任性搞得焦頭爛額。你為什麼就不能體諒一下五哥的處境?」
地努力瞪大雙瞳,硬是不肯眨落任何委屈。
「快點,把這還給二嫂!」他將整盒珍奇糖果推回她懷里,一臉煩躁。「你真是的,成天盡會惹堆爛攤子給我收拾。都快嫁人了,別再這麼亂鬧脾氣!」
她不收,雙拳微顫地握著兩側衣袍。
「求求你,冰雅.別為難我,好嗎?」五哥轉而哀嘆。他向來喜歡和平度日,最怕家中起事執,尤其是惹上二嫂那頭母獅子。「你不怕被二嫂整治,我和你五嫂卻承受不了。你快拿這去向二嫂道歉吧。」
她突然搶過大盒,沖離廳堂,沿途奔過小橋流水時,將整盒珍品憤然摔到湖里,嚇得從遠處追來的五哥失聲驚叫。
再親近的人,都有不了解彼此的時候。再溫和的人,也一樣有不小心出口傷人的時候。可是盡避她受挫,她也不要人知道她痛。那種搖尾乞憐的丑態,比死還難看!
「怎麼哭得這麼傷心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