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懂誰曾把她放在眼里過。「可是……我也很想多知道這府里和薩蘭的事,卻沒一個人肯跟我說,教我如何搞懂狀況呢。」
「你不會一個個試著問哪。」
「我……試過了。」好痛!不知發害梳好後,頂上長發還會剩幾根。「不過沒什麼成效,所以我打算下次改問元卿貝勒。他人似
乎滿好的,對我也很親切——」
「你最好多提防著他,他可沒你想的那麼善良。」
「是嗎?」月嬤嬤怨毒的眼神彷佛和他有深仇大恨。
「但是和這府里惡形惡狀的人相較,他——」
「這府里任何一個惡形惡狀的人都比他強!」月嬤嬤憤然破口大罵。「你以為二總管是壞人嗎?以為那些橫眉豎眼的侍衛是土匪
嗎?是,這府里每一個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可是他們放下屠刀,別人卻不允許他們立地成佛!把他們的自首說成是官府圍剿有功,
把官府的強取豪奪栽贓到他們頭上、任他們背黑鍋!」
「月嬤嬤……。」
「哪里出了人命,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就先逮捕他們,哪里被偷了東西,就先搜他們的住所。他們有意改邪歸正,那些自以為正
義的人卻將他們喘入更污穢的角落!」
「所以薩蘭收留他們?」
「他們全是抱著報答的念頭伺候王爺,心服口服,你有什麼好值得人佩服?」還笨得想以元卿那只狐狸為參謀!
「那麼你也是被逼得無處可躲,才逃來此處暫住的?」月嬤嬤心頭一惱,把手上細發用力一絞,痛得虹恩失聲尖叫。
難得她終于被裝粉成嬌貴典雅的福晉模樣,一張淚顏卻像小媳婦似地楚楚可憐。正想去安神父那兒轉轉、吐吐苦水,不料半路卻
遭人攔截。
「不要命的家伙,竟敢攔我們的路!」被派做虹恩貼身侍衛的二總管當場拔出雙刃。
「憑你也配跟我交手?」對方一哼。
虹恩掀起轎簾一驚。「等一等,二總管,他是我大哥。」
「你叫這種人總管?」看他一副凶神惡煞貌,絕非善類。
「不叫我總管,叫我爺爺也成。」哼,龜孫子。
「你好大的膽子!」
「大哥,別鬧了,這里是大街上!」怎麼辦?該把戰場轉往哪里?「我們有話到教堂再說吧。」
不只大貝勒和二總管吃驚,連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怎麼會情急之下做出這種建議?上回薩蘭帶她到教堂的事就己惹得御貓和元卿十分反感,過日她竟把他們的死對頭都帶過去。
她完了,也不知道後果該如何收拾。
「做得好,虹恩!你打破了世人仇恨的藩籬,將薩蘭的死敵帶進這里,你果然有很強的靈命。」眾人一進教堂,安神父感動得雙
眼燦爛。
「什麼靈命?」大貝勒眉頭皺成一團。
「啊……大概……就是很有慧根的意恩吧。」她為難地回安神父一笑。
或許也只有安神父會如此嘉許她的沖動之舉。
「人不應只愛自己的親人,更要愛自己的仇人。虹恩,沒想到你竟自己悟出了真理……。」
「喂!我可先聲明,我對洋教沒興趣,而且上次這個洋教士私通薩蘭那幫家伙的帳也還沒算清——」
「大哥!」都什麼時候了,還耍流氓。「對不起,安神父,其實我只是想借個地方和我大哥談談。」真是不好意思,枉費他熱切
的期待。
「啊……那你們盡避談吧,我就在後頭和教友們收拾東西。」他笑笑,也不多問,逕自離去。
「他在後頭鬼鬼祟祟地搞什麼?」
「大哥!」她難堪地拉住他探頭探腦的勢子。「你到底半路攔我有什麼事?」
「虹恩,你給我老實說。」他突然嚴厲地抓住她的雙肩。「阿爾薩蘭是不是私下脅迫你替他掩飾罪行?」
「脅迫我?」
「你別裝了,你以為我會看不出教堂幽會風波是出自誰的主意?」
大哥識破了?她當時從頭到尾都沒露面啊。
「我只差一步就能將這幫小人一網打盡,你為什麼要壞我的事?你難道還不陰白阿爾薩蘭他們如何心狠手辣、殘害無辜嗎?」
「我也一直想向薩蘭問清這件事……。」
「你為何要幫他?你到底站在哪一邊?老實告訴大哥,是不是他逼你非得幫他不可?」
「沒有,是我自願的。因為當時……」
「你自願的?你是真的自願還是在幫他頂罪?你最好把那套嫁雞隨雞的該死觀念丟到茅坑里。如果他是正人君子,你大可隨他,
可是他殺人作惡、制造禍端,你也笨得甘願做他的幫凶?」
「大哥,所以我說我會找他談……」
「談你的頭!現在再來談有什麼用?他人都殺了,你也確實幫他了,你等于間接砍下一名無辜少女的腦袋,你懂不懂!」
虹恩震住。「那天……我只幫忙他聯絡上元卿貝勒而已,並沒有……。」
「就在我和元卿那系人攪和時,他已經趕往他們當夜的目標,砍下第八名少女的頭!」
他真的跑去殺害無辜少女?真的削掉人家的腦袋?「你也變成凶手了,虹恩。」
一道雷電轟然劈進她腦門。是的,她是凶手,她早就隱約明白這點,卻一直努力找借口。也許阿爾薩蘭不是去殺人,也許他們的
計謀根本與少女斷頭血案無關,也許……
「你間接殘害了一條無辜生命。」
強烈的恐懼感、罪惡感、內疚感,洶涌地翻卷襲上她心頭。她殺人了,怎麼辦?她是個凶手!
「虹恩,既然知道自己已經做錯,就不該一錯再錯,還幫那家伙掩飾罪行。」
「大哥,我……」
「別怕,大哥會幫你。現在最重要的,是盡早斷了和他的一切聯系。」
「那麼我會先了斷你的性命。」
霎時所有視線全調往門口的身影。
「阿爾薩蘭,你也有膽在白天公然現形?」大貝勒俐落地將虹恩護在身後。
「你也挺有膽的,敢公然拐走我老婆。」
「薩蘭,這里是教堂。」在他身後一同進來的元卿淡淡提醒。
「你的老婆?」大貝勒一哼。「你也不過是拿她當月兌罪的道具看待。」
「大哥,他沒有。那天真的是我主動提議要幫他,他自始至終都沒有牽連我的意……。」
「你難道忘了他是為什麼向咱們家提親?為了報復我砍了他一刀,為了遏制我調查他的殺人密謀,記的嗎?」
「我記得。可是大哥你是不是忘了,他最後並沒有娶到真正有利的報復工具,而是娶到沒啥用途的我。」
「虹恩?」
「讓我過去,大哥。」她早己不是只能靠人保護的小妹妹。
「你已經知道他的罪狀,還想助他行凶嗎?」
「我現在正想好好處理這件事。」她努力鈕著被他緊抓的雙臂。「大哥,放手!」
「你們兄妹情深的場面真教人感動。」阿爾薩蘭突然如狂風般一掌擊向大貝勒,他機警一閃,仍讓猛銳的拳風在他頰上劃出一道
血痕。
大貝勒想也不想地立刻暴烈還擊,激戰的拳腳聲威然展開。
「住手,這里不是打架的地方!」
「滾開,虹恩!」
大貝勒在激戰之際猛然一推,若非另一只巨掌火速箝住她的小手,她鐵定會和整排長椅摔成一堆。
「大哥,住手!」她被薩蘭順勢卷入懷中應戰,猛烈的對戰攻勢就在她面前迎頭擊來。
「大哥,不要這樣。」
她差點被自己嚇壞的尖叫羞死,可她真的怕到了,一掌掌往來的狠勁幾可打碎她整個腦袋。驀地,暴怒的拳腳聲被氣惱的悶哼中
止。
「抓著女人當擋箭牌,算什麼英雄好漢!」大貝勒憤然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