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啦,否則外頭那些恐怖家伙真會請蘭王爺親自出馬。怎麼辦啦?」
「天哪一你們到底要我怎麼樣嘛。」福晉幾乎翻白眼,王爺已是四度不省人事。
「我去。」
細小甜美的嗓音輕輕一揚,一屋子的鬼吼鬼叫立刻沉寂下來,轉望角落。「虹恩?」
「我來代替禧恩姊上花轎。」
「你?」屋里的大眼小眼全挑眉瞪視這看來腦袋笨笨、人也鈍鈍的小東西。
「這叫緩兵之計。」她甜甜一笑。
「反正已經知道禧恩姊的下落,找到她是遲早的事。此刻我們該做的,是讓迎親的人馬能交差,免得把事情搞大,還得在婚禮上
拖延一下,好讓你們及時把禧恩姊送回來。」
而且禧恩十七、虹恩十六,年齡相仿,除了體型略有差異,套上寬大紅袍後很容易蒙混過去。
「這的確是個好方法。」原本倒在抗上昏死的王爺,現在倒頗有心得地輕捋胡須,宛如諸葛孔明再世。
「好你個頭!怎麼可以拿我的心肝寶貝冒這個險!」胖福晉一把便拉虹恩陷入她的肥滿胸懷。
「什麼心肝寶貝。」根本就是額娘專用的活玩偶。二哥輕咄。
「而且虹恩若要出嫁,這些行頭怎麼夠看。」胖福晉細細打點小人兒頭上的釵飾。「虹恩長得又白又女敕,衣裳的色料就得亮麗些,而且繡工要好,質感也要挑,珠翠寶石不能太大太重太俗,要小巧玲瓏精致些——」
「額……額娘,那個不是重點。」虹恩徒勞地反抗著。
「快,給虹恩格格更衣打扮,順便告訴外頭的人,新娘子就要出來了。」王爺突然變得異常神勇。
「阿瑪,這……真的可行嗎?」二哥開始發毛。
「沒問題的,通常民間故事里每遇急難,總會出現一個足智多謀的老麼解除危機,我們家虹恩正是這樣。」
這似乎是傳統故事中,老麼們不可避免的悲慘宿命。
「可是阿瑪,這事要是給大哥知道了……」父子兩人突然凍在冷汗里。
「來人!快去守住大貝勒的院落,叫他安靜養傷,不準出房門半步。」
「阿瑪,你這麼做,大哥不覺得可疑才怪。」簡直此地無銀三百兩。
「快快快,快趁老大還沒發現我們的霹靂計謀,趕緊把虹恩送上花轎去。」王爺慌得直跳卿。
「什麼’我們的’計謀。」說得好像主意是他想出來似的。
「啊,好可愛,虹恩扮新娘子漂亮極了。比起我上回幫你扮的洛神模樣,這樣紅灩灩的更像個小天女。」等胖福晉由她的自我陶
醉回神時,氣得頓足抓狂。「啊——我沒事干嘛要幫你打扮成新娘?我又沒要你出嫁。」
「來不及了,快上花轎去!」王爺親自拉著虹恩逃難。
「不準走!不準拿我的虹恩去和番,她是我的寶貝,我不準她嫁出去。」福晉驚天動地地連忙追出去。
「額娘,我沒有要嫁,這是緩兵之計而已。」只是好像沒人注意到這才是重點。
「死老頭,給我把虹恩還回來。」
「阿瑪!紅蓋頭,你還沒給虹恩復上紅蓋頭!」二哥高高抓著大紅喜帕,像個大姑娘似地邊揮邊跑。
「你們這是在搞什麼鬼。」一陣凶猛駭人的暴喝霍然自遠處吼來,上半身只圍著繃帶的赤膊身影隱約可見。
「啊,大哥發現了。」二哥嚇壞地蜷著紅帕支在嘴邊。
「來人,快攔住大貝勒!我們已經不能再耽擱了!」王爺驚恐大嚷,趕著投胎似地抓著虹恩跑。「新娘來了,新娘來了。」
「阿瑪——」虹恩還來不及說什麼,就被硬塞入轎中。
「你們想把虹恩送到哪去。把人給我放下來!」
「大貝勒息怒!這事待會王爺、福晉會向您解釋。」七、八個僕役像堵牆似地全力攔阻著。
「給我滾。」他一個大掌就打得下人倒地哇哇叫。「虹恩,下來。」
「二哥,快把紅蓋頭還我。」轎內的小人兒伸出雪白小手。
「啊……喔。」
「你這是什麼德行,怎麼不披件衣服再出來?」原本追討虹恩的福晉受不了地轉回來教訓老大。「你以為你肉多啊、你勇猛啊,
你要賣弄肌肉盡避回你房里去賣弄,光著上身在府里跑來跑去成何體統。」
「虹恩,我叫你下來,」他吼得幾乎要殺人,攔阻他的僕役都被推擠成一團。
「起轎上路。」一聲宏亮的吆喝在混亂中沖向黑暗天際。
「虹恩。」
「大哥冷靜。」二哥也卯足全力加入圍堵工作。
「啊,流血了!你的傷口又裂了。」胖福晉嚇壞地扯嗓大吼︰「快叫大夫,大貝勒的傷口流血了,快。」
「放開我。」猛虎難勝群猴,無論他再怎麼掙扎也甩不開綿軟黏人的糾纏。「你們為什麼要虹恩上花轎?該嫁的人不是禧恩
嗎?」
「這只是緩兵之計,大哥。」
「緩你媽的大頭鬼,誰出的餿主意。」
「虹恩。」王爺這時倒把關系撇得一干二淨。
「老娘的大頭哪里惹著你了。」氣得胖福晉兩腮鼓脹。
「你們這些男人全是一堆烏拉屁!做娘的生你們養你們費盡多少心力,卻一個個動不動就左一句他媽的,右一句去你媽的,什麼
齷齪字眼都用到媽媽身上去。」
「別跟我鬼扯這些!虹恩明明是我的人,憑什麼要任你們隨意擺布。」
「什麼你的人,你講這活還要臉不要臉。」胖福晉悍霸地推著老大的身子對罵。「虹恩長得再標致也都是你妹,你這個下流腦袋
里裝的廢點還不夠多嗎?」
「你想到哪里去,我說的又不是那個意思。」
「你是什麼口氣?對你額娘講話竟敢用這種態度!」胖福晉突然將炮口轉向縮在一旁準備逃逸的王爺,「死老頭,看你兒子是怎
麼教的!我早告訴你男人天生骨子賤,不打不成器。這下好了,看看兒子被你寵成什麼德行。」
「我哪時——」
「大哥,拜托你快回房啦!你看你身上的血,愈流愈多,惡心死了。」二哥花容失色地甩著推阻間手上沾染的鮮血。
一堆人馬只顧著對罵叫囂,完全忽略了已然遠去的花轎。
這批陰森的迎親隊伍可真開了虹恩眼界。
沉重的大紅喜轎由八名壯漢輕巧扛著,飛步疾行。整隊人馬無論舉燈的、舉旗的、敲鑼打鼓的,連同陪在轎側的喜娘與姆媽們全
寂靜無聲,在秋初蕭瑟的深夜街上更顯詭異,訪佛他們手上的饒錢宮燈只是做做樣子的道具。
魔王娶親,當然不能在人間留任何聲息。
下人們曾私下咬耳朵的話語像鬼魂似的,在虹恩心頭幽幽擺蕩。
也難怪禧恩姊會臨陣月兌逃,誰會願意嫁入號稱鬼府的蘭王府?偏偏她就坐在趕往黑暗盡頭的喜轎中。
西單牌樓六合胡同上的蘭王府並非真的王府,而是承自它未被抄家奪爵前的名號。此座豪華府邸理應在查抄當年,即由宗人府收
回,分配給其他王公親貴,卻分配後接連發生府邸主人暴斃、家中死胎連連、包衣縊、祠堂崩塌等離奇災難,讓偌大的府邸無人敢
收,閑置荒廢至此。
直到街坊上流傳著這鬼邸中住著位「蘭王爺」,此後才被傳稱為蘭王府。
蘭王爺究竟是虛構的,還是真有其人?抑或他根本不是人……
不斷飄打進來的轎簾與灌入的疾風喚回她的注意,忍不住偷掀蓋頭一角窺測。這一瞥,愣得她目瞪口呆。
一大隊的迎親隊伍有如鬼魅般疾步奔馳,行動敏捷而寂靜地呼嘯過每條街坊,在無人大道上卷起陣陣風塵。枯葉還來不及飄回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