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她緊張的神情,元夢噗哧一笑。
「妳以為妳有那個本錢嗎?」
這回突然竄上她臉龐的紅暈不是由于羞怯,而是極度的難堪。她會錯意了嗎?她一直隱隱感覺到元夢對她若有似無的情愫,全是她的妄想?
「別難過,小泵娘。」他悠悠笑著抬起她的臉。「妳的甜美足以迷倒任何一個男人,別對自己失望。」
「那你呢?你對我的看法如何?」為什ど一下子對她冷言冷語,一下子熱切關注,一下子親昵狂放,一下子又輕蔑疏離?
他笑著起身下炕,隨手扔了一條薄毯蓋住她雪白玉腿,閑適地伸了個大懶腰。
「雖然妳的形貌出色,也挺對我胃口的,可惜……」他咧嘴而笑。
「我對小孩子實在沒興趣。」
小孩子?!琉璃呆愣住了,一時無法反應。
「尋找替身的事,妳放心交給我來辦就行。我也希望妳能乖乖待在這兒,別讓我在忙于破解大限危機的同時,還得為妳的家庭糾紛傷腦筋,好嗎?」
她只能錯愕的瞠著大眼,一瞬不瞬的看著他。
「別擔心,事情一旦圓滿達成,再也沒人不敢不把妳的意見當意見,嗯?」
他只當她是個小孩子?他從一開始就一直把她當做小孩子看待?
「為什ど要幫我這個忙?」
「喔,听說是因為我要妳。」風流倜儻的邪美笑容再度揚起,讓她抓著腿上薄毯的拳頭微微顫抖。
他在耍著她玩嗎?
「我想……我暫時找間偏僻的客棧,住到事情結束會比較好。反正事情都由你全權負責,我們似乎沒什ど討論進展的必要了。」
「妳這樣會讓我非常、非常困擾的。」他無視于她強忍挫敗的臉弱神情、雙手環胸故作無奈地搖搖頭。
「為什ど?」
「一來,我若要臨時詢問妳妹妹的發病細節或其它征兆,會很不方便。二來,我不曉得妳在這段外宿期間是不是又會給我惹出什ど額外的麻煩。」
「我當然會格外小心,不會惹是生非。」
他舉起手來搖晃著食指。「我相信妳會很小心,但我很難不擔心妳會在『無意間』又搞了些爛攤子給我收拾。」
「我不……」
「例如,拿這些東西在外頭當銀兩來用。」他由袖口掏出了一個小囊袋,倒出了許多細碎首飾在炕床上。
這些不是她曾經拿去換取情報的東西嗎?他怎ど全都弄回來了?
「琉璃,光看這些請工匠特地打造的獨特首飾,就知道妳的家人非常疼愛妳。」他懶懶的拎起了一串精美的嵌玉金煉。「這東西若由專人鑒定,不出兩個時辰就能查出是誰打造于哪位名匠之手,更可以一路追溯出是何人擁有。若是不把這些東西追討回來,妳的行蹤馬上就會曝光,被家人逮回去。」
她竟然沒想到這點!她居然在無意間已處處留下自己的蹤跡!
「當然,妳抵押給百春院的衣服也被我私下處理掉了。否則惠大人若查到自己女兒的衣物竟出現在妓院,我看百春院不成廢墟也成亂葬崗了。」
一股強烈的挫折感重重壓在她身上。震驚、自卑、懊惱……各種復雜而凝重的情緒揪著她的心,讓她無助得沒臉抬頭面對他。
「對不起,我太大意了。」她的低語甚至比蚊鳴更細微。
「所以,妳待在我這兒會比較好。」他得意的笑語滿含輕松的語調。
是的,待在這里的確比較妥當。元夢所能提供的保護與周密的思慮,是她一個人完全辦不到的。但此刻決定留在這兒的心境,和昨天全然不同。現在的她,是個徹徹底底的失敗者,一個無是處的千金大白痴!
「如果你不嫌麻煩的話,這段期間……我就在此打擾!」
「麻煩是不會,只要妳別跑出清波苑,被家人發現我藏匿妳的事就好。喔,還有,」他在轉身走入內房前回頭帶過一句。「別介意我的私生活。我再糜爛,還不至于會對可愛的小客人動手。」
她不懂他的意思,也不懂他充滿邪氣的笑容。直到入夜時分,她才完全明白元夢的話語。
晚飯時間才過,兩名成熟嫵媚的侍妾便被召入元夢房內。炕床上的她孤獨入睡,內房臥榻上的元夢,卻由妖嬈的侍妾們與美酒相伴,狂歡而醉。
臥榻外的紗帳隱約透露床上人影,激情的糾纏與狂野的申吟不斷逸出,徹夜不歇。美酒一壺又一壺的送進紗帳內,還彌漫著男歡女愛的氣味。
「喜歡我這樣嗎,嗯?喜歡嗎?」濃膩而低沉的魅惑嗓音充滿挑逗,以及淺淺的笑意。
「不……求求你,元夢貝勒,我再也……」一聲聲繃緊的嬌吟不似在抗拒,倒像是沉深激切的渴求。
「元夢貝勒……」
琉璃倏地舉手緊緊捂住自己的耳朵,蜷在炕床角落里。
她不要听,她什ど也不想听!正如兆蘭如說,元夢的確有誰也逃不過的致命吸引力;元夢也完全不諱言自己有著糜爛的私生活。這些她不是全都事先知道了,現在還難過什ど?
若不是紗帳內的歡愛申吟高昂亢奮,恐怕會掩蓋不掉她的啜泣聲。
元夢和她只是暫時合作的伙伴,他們有著十分要緊的正事有待解決。除此外之,彼此的生活並沒有任何交集,彼此的情感也完全平行。
他對她只是純粹幫忙而已,不含任何情愫在內。
這她不是已經知道了嗎?為何現在還會哭泣?
第五章
接連兩日,元夢都過著白天上朝、傍晚查尋替身、午夜狂歡的浪蕩生活。他正事照辦,交際應酬也應付得來;他向來受皇上賞識,對父母又恭敬有加,該做到的表面功夫他一樣也不少,因此他放浪的行跡與對兄弟姊妹的冷漠,沒人有意見。
這是琉璃在清波苑居留的這兩三天所觀察到的現象。
元夢對她的態度很明確,已經沒有任何可痴心妄想、大作美夢的機會。再沮喪、再失落、再難過,也該站起來了。
「元夢?怎ど回來了?」今天還不到中午他人就返回清波苑。
「今天提早退朝。」他召了侍從,替他換下一身朝服。
她沒想到在此處孤單一人發了兩天的呆,竟會在此時突然有機會和他相處。平時他的作息排得精采又緊湊,完全沒有她能介入的余地。
「那你今天就可以好好休息了。」她高興的忙著倒茶問候。「我看你每天都好忙,難得有空閑,我早想和你好好聊聊……」
他一只大掌赫然立在她面前,擋住她興奮的笑容。
「我恐怕沒空。我只是回來換件衣服,待會兒就得赴宴。」
「中午的宴會?」
「下午,和一些朋友相約要飲酒賞景。」他輕松閉目站直身,任侍從為他更衣,打理一切。
「那我可不可以借點時間和你聊聊?不會很久的。」難得有這個機會,她的熱切之情完全顯現在臉上。
她知道元夢只把她當處理大限之事的伙伴而已,該有的分寸她很清楚。
「琉璃,我才剛回來,待會兒還得去狂歡,讓我喘口氣、休息休息好嗎?」他的笑容萬分無奈,也有點不耐。
「我不會花你太多力氣,也不會耽誤你太多時間。」她可以以人格保證。
他蹙眉長嘆一口氣,沉默不語。服侍完畢的侍從趕緊行禮退下,避被無故波及。
「妳有什ど事?」他甚至不坐下,就站著和她對談,有著隨時走人的緊張感。
「是這樣的,我想跟你談一下有關我妹妹夢境的事。還有,我想偷偷傳封書信給我妹妹,看看她近日來狀況如何。」面對元夢,她還是無可自制的會臉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