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睿雪嗎?」簡素清雅的寬廣內室中,一個面目慈祥的白發老婦正跪坐在錦墊上,以流利的中文招呼著。
「是,我是馬睿雪,請問你是……我祖母嗎?」她看來和父親有些神似。
老婦開心的笑著,拍拍身旁的錦墊要她坐下。「正確的說,我是你父親的祖母。」
「啊?」睿雪愣愣的看著眼前這位年近百歲的慈祥老婦。「那……你是我的曾祖母?」天哪,老爸的家族還真長壽,她從不知道自己竟有個曾祖母。
「我已經很久沒說中文了,說得還好嗎?」
「嗯,非常好。」只是听起來有點北平腔。「帶我來這里的那些先生說的都沒你流利。」
「辛苦你了。那些帶你來的叔叔、伯伯的態度恐怕不太和善,因為我們實在等不及,必須盡快帶你來這里。」
「有什麼事嗎?」睿雪這才發現曾祖母的腿上蜷著一只貓,安安靜靜的盯著她,眼神卻詭異得令人發毛。
「睿雪,我們神阪家的每一代都會出現一、兩個有特殊能力的人來保護這個家族,你父親雖然沒遺傳到這股力量,但你卻有這份潛力。」
「我沒有什麼潛力啊,我平凡得很。」
「可愛的孩子。」她笑著輕撫睿雪的頭發,「你當然有這份潛力,只是你還沒發覺到。」
「那你們找我來的目的是……」
「睿雪,我們神阪家是日本神官最優秀的一支後裔,我們神社里供奉的神器甚至是國寶級的古物,它鎮守著日本的氣流,讓芸芸眾生能在祥和的環境中生存。」
「有這種東西?」她只在恐怖電影里看過,沒想到世上真有這種事。「那個神器長什麼樣子?」
「每個神社的神器都不同,我們神社供奉的是一把天刀。」
「一把刀?」她以為神器應該是念珠、佛像之類的東西。
「可是……」曾祖母重重嘆了一口氣。「不知為何,這把刀近幾年來一直拔不出鞘,導致最近氣流愈來愈亂,天災人禍也愈來愈多。」
「有這麼嚴重嗎?」睿雪覺得曾祖母好象是在說天方夜譚。
曾祖母犀利的掃她一眼,冷笑道︰「你听過奧姆真理教的毒氣事件吧?」
「呃……以前在電視新聞上看過,好象是在地鐵內亂放毒氣,害不少人中毒。」
「阪神大地震知道嗎?關西地區大範圍的飲水中毒事件知道嗎?國際衛生組織甚至還派員來支持調查呢。還有揮刀砍掉小學生腦袋的殺人狂——」
「我知道了,你可以不用再說了!」睿雪听得臉色一片慘白。
「這些都還是已經公布的新聞,至于像八王子古戰場和富士樹海的怨靈作祟事件之類的,這些地下消息可比台面上的更精彩。」曾祖母詭異的笑著,著腿上的貓。
睿雪渾身發涼,愈來愈覺得這地方不對勁。她一直覺得胸口悶悶的,有點反胃卻又吐不出來的感覺,很不舒服。
「天刀不出鞘,邪惡的氣流會愈來愈張狂,因為沒人制得住這股強猛的力量。唯有找出天之鍵,才有可能還世人一個祥和的世界。」
「天之鍵又是什麼?」她希望曾祖母別再兜圈子,趕快把話說完,讓她滾蛋吧,她只想快點回家。
「‘鍵’在日文是鑰匙的意思,也就是讓天刀出鞘的關鍵。」曾祖母直直盯著睿雪,臉上的笑容深沉駭人。「我派人寫了不知多少封信給你父親,要他帶你回日本,可是他完全不理會我的要求,我只好派你的叔伯們押你來這里。」
「我爸媽最近都在國外,他絕不是故意不理你的來信,而是他根本沒收到。而且……你們干嘛硬要把我帶來這里?」
「因為根據神明啟示,你就是天之鍵。」
睿雪像是突然遭到電殛,整個人震懾在原地。「胡說!我……我才不是什麼天之鍵。我要回台灣,我要回家……」
「明天的‘天刀祭’是難得的吉日良辰,你也可以開開眼界,目睹神阪家的能耐。」
「不要!我要立刻回家,你們無權拘留我!」睿雪憤怒的起身,朝拉門方向沖去。
「你好好休息吧。明年先行淨身儀式,午夜時分即為‘天刀祭’祭典日的開始。」
「我才不——」睿雪一把拉開門往外沖時,赫然撞上一堵肉牆。她抬頭的同時,被眼前魁梧冷峻的男子箝住雙臂。
「正人,送她回房休息。」曾祖母以日文交代著。
「是,曾女乃女乃。」
「你干什麼?放手!放開我!我要回台灣,我——」就在睿雪拚命掙扎之際,正人的手指迅速朝她的眉心用力一點,睿雪便昏了過去,正人輕松的將她打橫抱起。
「好笑,像精雕細琢的搪瓷女圭女圭,只是沒想到她的個性會這麼強悍。」正人凝視懷中的睡美人,眼神里微有火焰流轉。
「她在外頭等候時發生了什麼事嗎?」
「她以中文向女眷們開罵,臨走前還朝那群碎嘴女人做鬼臉。」正人微有笑意的稟告,眼光卻不曾自她臉上移開。
「看來她母系家族的血統十分剽悍,和咱們神阪家完全不同。」曾祖母撫貓冷笑。
「我帶她回房了。」
「正人,」曾祖母在他離去之際淡淡交代一句,「別踫她。」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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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她頭好昏,為什麼一直感覺很疲倦、渾身無力?
當睿雪努力張開眼楮時,發覺似乎已經是隔日正午了。她昨夜和曾祖母對談時明明是晚飯時刻,為什麼現在窗外的景色會是正午?她是什麼時候睡著的?
她才勉強坐起身,拉門外立刻有人跪著進來伺候。是昨晚帶她去見曾祖母的中年婦人。
「睿雪小姐,你餓吧?你兩餐吃飯……沒有……一定很餓。」她很努力的想和睿雪溝通。
她的意思應該是︰她已經有兩餐沒吃東西,一定很餓了。睿雪點點頭,中年婦人開心的把和食餐架搬進來。
「謝謝。」在昨夜和詭異的曾祖母交手後,睿雪覺得這名婦人可愛多了。
睿雪拿起筷子正想吃飯時,手中的筷子竟然掉在榻榻米上,她的手……虛弱到拿不住筷子!怎麼會這樣?
「睿雪小姐?」婦人手足無措的看著掙扎起身的睿雪。
她怎麼了?為什麼全身虛軟無力到這種地步?她甚至連站都站不起來。
「醒來了?」一個口音奇特的男聲在拉門外以中文發問,隨即映入眼簾的是令睿雪驚愕的巨大身影。
是他!她想起來了。昨晚她從曾祖母房內逃走時撞到的人就是他,然後她就莫名其妙的失去意識,醒來時已是隔日中午。
「午安,睿雪。」
「你是誰?」她不客氣的問。她覺得這個一身筆挺西服的冷面男子不是好人,尤其是他那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出去。」他只冷冷丟下兩個字,婦人立刻恭敬的離開。
「不,等一下!你留在這里——」
他跪坐在榻榻米上,伸手關上拉門,室內只剩他們兩人。
「我叫正人,和你同一輩分,但不同支脈。算起來,我應該是你的大堂哥。」
睿雪老大不爽的瞪著他。「你們到底對我下了什麼藥,為什麼我會渾身乏力,連拿筷子的力氣都沒了……」她居然連罵人的力氣也少得可憐!
正人淡淡一笑,拿起餐架上的飯碗和湯匙,「你需要好好休息,下午要行淨身儀式,好準備參加今晚的‘天刀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