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危急我也不怕!我有自信可以做得很好。」
「我就是不要你冒險!」
「為什麼?」要凶大家一起凶,她可不是從小被嚇大的。
「因為──」元瑛盛怒的臉突然出現尷尬的紅潮。「就跟宣慈不希望亭蘭有任何危險,是一樣的道理。」
「是什麼道理,你給我講明白!」說不出個她能信服的理由,她絕不善罷甘休。
「我已經講得夠明白了!」難道她的死腦筋就不會轉一轉嗎?「反正現在已經非得由你參加狩鹿慶典、護衛亭蘭不可,我們沒什麼好爭的。」
「你這樣跟宣慈使喚我的態度又何什麼差別?我老實告訴你,我最不喜歡人家有事瞞我。就算是出于善意,欺騙就是欺騙!不要拿什麼你為我著想、你是為我好之類的屁話搪塞!」
「你講話斯文點!」他的紅臉氣得像是要著火。
「我講話是很粗野,可至少我很坦誠!」她倔強的眼里擺明了就是不爽他的拐彎抹角。
「好,我坦白講!」他豁出去了。「因為我喜歡你,我愛你,我不希望你受一丁點傷害。我想好好保護你,有事我來擔就行。要不是我被逼得走投無路,找不到其他人代替我上狩獵場保護亭蘭,打死我也不願讓你冒這個險!你再勇敢、再強悍,也終究是個十幾歲的小女孩。我不想讓你有任何危險,只想寵你、愛你、給你安全!現在你知道答案了吧?你滿意了吧!」
元瑛一口氣 哩啪啦的罵完一大串,兩頰火紅,死命喘著大氣,活像一匹累得要命、喘得快口吐白沫的老馬。
她整個人就僵在原地,一臉驚嚇過度的表情。
「噢……」元瑛將臉懊惱的埋入雙掌中。她為什麼會是這種白痴反應?這可是他一生一次,最慷慨激昂的情感告白,為什麼會這樣?
芙蓉為什麼硬要逼他做出像出兵開戰的火爆宣言?愛情不是應該很含蓄,更委婉浪漫的嗎?為什麼會變成兩軍對峙,彼此叫罵的告白場面?而且他最後得到的還是她狀若白痴的反應。
「我是造了什麼孽……」向來文辭風雅、品味卓然的元瑛貝勒,今生今世最真摯的心意竟會用這種咆哮的方式發泄出來。
他虛月兌的抬起頭來望向芙蓉,不禁皺眉低嘆。「芙蓉,嘴巴不要張那麼大,合起來。」元瑛連她口里的大牙都看得一清二楚。
「嗯。」芙蓉傻呼呼的遵命行事,直覺式的反應今元瑛看了忍不住發噱。
看來芙蓉受的刺激比他還大。其實現在想想,剛才那種一口氣把話老實吐干淨的感覺,好像滿痛快的。
「芙蓉,我可先聲明,我不會對每個人都這樣又吼又叫的大膽告白。因為是你,我才能這樣坦白吐露一切。你這份尊榮的特權可是獨一無二,連元卿都無法享受到。」如果听他鬼吼也能稱之為「享受」的話。
「真的?」芙蓉驚喜的眼神幾乎快閃閃發光。
「被我鬼吼鬼叫你也高興?」她腦筋沒問題吧?
「我真的是唯一一個能讓你這樣打開心窗說亮話的人?」她才不在乎元瑛扯破嗓門的叫罵,她只在乎自己是不是他心目中最特別的那一個。
「原來你在意的是這個?」他實在搞不懂女孩子的腦袋里在想什麼。
「你快回答我啊。」她追逼上走向門口的元瑛。
「是啦是啦,只有你這位男人婆能把我的涵養摧毀殆盡。高興了吧!」奇怪,看到她雀躍的模樣,自己竟也有幾分得意。「我回左家去了,你好好保重。」
「等一下,元瑛。」
他隨著身後急切的叫喚回頭,卻看見了似曾相識的幻象。雖然此刻巴在門邊上叫住他的,是他自己的形體、自己的模樣,但他卻彷佛看到了一個十六、七歲甜美而倔強的少女,既害羞又故作大方的嬌態。
「你……你有空記得要盡量過來!」如果她臉不那麼紅,口氣不那麼結巴,威嚇的力道會更強。
「為什麼?」他開始逗著芙蓉玩。
「因為……元卿不在,我少了個參謀,情勢對我不利,我會有點怕……怕出問題!」其實天塌下來她也沒什麼好怕,就怕沒機會踫見元瑛。
「喔,好吧。」元瑛表面一副認命的樣子,內心竊笑不已。老天,她說謊的技術真差勁。「對了,狩獵場上你自個兒小心,別做些太驚世駭俗的舉動。」上回錯體期間,他領教過太多回。
「我會做什麼驚世駭俗的事?我又不會當著別人面前大跳艷舞。」
「答對了。」他就是怕芙蓉會。
「你什麼意思?!」芙蓉朝元瑛遠去的背影又羞又惱的大叫。「好,我不跳艷舞,我在狩獵場上勾引那些英俊魁梧的貝勒們,怎麼樣?」
「左芙蓉!」元瑛驚愕而憤怒的轉身吼去,卻只得到芙蓉摔門一哼的回應。
天哪,她不會是說真的吧?
繡芙蓉2003年7月15日更新
元瑛並沒有即刻回左大人府,而是派人快馬追上宣慈,終于在往和碩豫親王府的林道上攔住他。
「還有何貴干,元瑛?你和芙蓉靈魂錯體的事我幫不上忙。」宣慈一臉冷若冰霜。
「我也沒冀望要你幫忙。」元瑛外表是全然的女兒嬌樣,但眼神與口氣間流露的穩重沉練,是元瑛特有的氣質。
「攔我下來的用意?」宜慈對正事向來直截了當,不來拐彎抹角這一套。
「找出當初為我和芙蓉扎針的趙先生和他的弟子小四。」這回元瑛是真的動怒。他雖然吐息如蘭,言詞輕淡,但渾身上下散發的寒意,令人發顫,「你不是之前就已經派人四處搜尋這兩個混蛋的下落嗎?」宣慈輕笑,完全不同于身旁僕役的瑟縮。
「我當時是‘芙蓉身’,只能靠元卿的人馬替我搜尋,成效不彰。本來上周我和芙蓉的靈魂各回原主,我就不想再計較這件事。可是現在──」他兩手一展。「錯體的怪事再度復發,我又成了芙蓉,這下子不抓回那庸醫師徒倆,我這口氣實在難咽。」
元瑛說得平平淡淡,宣慈敏銳的神經卻有了肅殺之感,立即冷下了雙眼。
「要死的還是活的?」
「活的。」元瑛一派悠然,臉上既無憤怒也無情。「如果我料得沒錯,他們人應在江南。」北方幾乎已被元卿的手下踏遍,也不見他倆蹤跡。
「活的?難道你還想讓那兩個混蛋再扎一次針?」宣慈慵懶的哼哼笑起。
「要怎麼處置我來決定。冤有頭債有主,他倆犯了錯,就得得到相對的處分。」
「沒問題,你等我消息。」宣慈說完便翻身上馬。「只是帶死的回來,會比帶活的省時省事。」
「我要活的,而且是四肢健全的活人。」他知道宣慈對下人──尤其是犯了罪的下人,向來心狠手辣。「等一下,我還有事要交代。」
宣慈勒住馬韁,俊美的臉上滿是不悅。「還有什麼事?」以他的身分,做個順水人情已是很給面子的事,如果想命令他或交代他,可得先秤秤自己的斤兩。
「別再讓我看到你出口傷人。」
宣慈眯起了微慍的雙眸,盯著寄宿在芙蓉軀殼內的元瑛。「你是來替芙蓉抱不平?」
「你天性就高高在上慣了,說話狠毒不顧他人,儼然是你的天性,我管不著。但你若把這種高壓威嚇的態度用在芙蓉身上,就別怪我不客氣。」
「憑你?」宣慈倨傲的坐在駿馬上,居高臨下的睥睨著站在他坐騎旁面無表情的元瑛。「你能對我怎麼個不客氣法?動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