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經很輕裝素雅了,應該很有平民味吧!
「是嗎?」宣慈屏住笑意,扶住她的身子。
「瞧!」她以手在兩頰重重抹兩下,張開手心給宣慈檢視。「我臉上什麼粉都沒抹,連香粉都不敢拍上。」
「嗯……」他煞有其事的捧起她的兩頰端詳。「你看起來實在太貴氣,早知道就叫你裝扮得更破爛些。」
「那……那你斗笠借我戴。」首次偕同他出任務,竟然一出馬就敗筆連連。對好面子的她來說,更有些尷尬。
「不行。」斗笠要是借她戴,自己一張俊臉城定因曝光而處處招蜂引蝶。更重要的是,亭蘭賞心悅目的容顏被遮去了大半,他哪有便宜可佔!
「小氣!喂,你可以放開我的臉了吧?」
「你的手掌心是不是髒了,為什麼你臉頰有黑黑的灰屑?」他的手指不安分的在她水女敕的肌膚上摩挲。
「真的嗎?」她暗叫糟糕。翻開自己雙掌一看,沒什麼地方不干淨。可是她今天一早就穿上粗布衣裳和宣慈在這附近市集亂晃,從未來過人馬雜沓、市井街坊閑逛的她,覺得過了半天平民百姓生活,手上好象多少沾了點灰漬。
「下次出門記得,別讓自己的身分曝光。除非你是以格格身分出門,否則盡量輕裝簡樸些。」
他一邊教導,一邊沉溺的撫著她的臉龐。他沒想到這張看了令人心悸的紅顏,實際撫觸起來竟會如此撩人心弦。
「元卿和你出門查案時,也都易容變裝嗎?」這種神秘兮兮的游戲好象挺有趣的。
「嗯。」凝視著她紅潤柔軟的雙唇,他的眼眸愈來愈沉。
「那你們都假扮成什麼?」
看她興奮又好奇的琥珀色眸子閃著半透明的光彩,宣慈的心又開始蕩漾。血宅查案的大事當頭,他實在不該在這時候幻想著深吮亭蘭那兩片柔女敕紅唇的滋味,與雙手撫遍她那身同臉龐一般細膩柔滑的雪膚的感覺。
他這輩子還沒踫到哪個能動搖他本能,讓他情感戰勝理智的女人,他也不認為會有這種女人存在!
「扮叫化子、扮和尚、扮路邊小販、扮鉅商富賈。」他突然打橫抱起亭蘭,輕輕一蹬,飛身上屋。「這是第一次與人扮苦命鴛鴦。」
「啊!」她沒命的抱住宣慈的頸項,現在他倆正處在康親王府的屋檐上,居高臨下。「你……你……這……高……」
「你怕高?」真是意外的重大發現。
「我不曉得。」因為她從不曾處在這麼高的位置上,現在她知道了,除了怕鬼之外,她好象也怕高。
「啊──」宣慈舒懶的抱著她深呼吸。「上頭空氣真好,視野佳,安靜又明亮。」
「快……快下去……」屋上風光是很明媚,但她看一眼就頭昏眼花,好象隨時會摔跌下去似的。
「喔,好。我這就放你下來。」
「不要不要!不要把我放在屋頂上,我要到下面的地上。」她拚死糾纏,不肯讓宣慈放開她的身子。
「遵命,亭蘭格格!」他得意一笑,飛身落地。身手之輕巧,宛若一羽鴻毛襲地。
她的一張俏臉全給嚇白了。
她知道今天要偷偷潛入康親王府,一來是搜尋原本要呈遞皇上的平反信函,二來是和康親王府目前仍存活下來的麼兒私下會面。可是她沒料到宣慈的「偷潛法」,竟是這種翻上飛下的特技表演!
與她當初預計的,偷偷趁人不注意,開門溜進去的手法,差個十萬八千里。
「咱們現在在側院里,離康親王的書齋最近,就從那兒下手吧!」
宣慈摘下斗笠,輕輕一甩就扔到高及人身的雜亂草叢後頭。
「你別離我太遠!」她趕忙拉住大步前進的宣慈,扯著他的衣袖快快追上來。
「為什麼?我還打算咱們分頭搜尋呢。」才怪!他惡意的笑著。
「不行!我不認路,會走失的!」這也是理由之一啦,但真正的原因不是這個。她倔強的拉著他的衣袖,額上一片冷汗。
「哎,好吧!」他不耐煩的蹙眉摟著她的肩頭,兩人挨在一起。「這樣不會離你太遠了吧?」
「你別乘機吃我豆……」話還沒說完,康親王府陰森的書齋內一陣呼嘯而出,掃起滿地枯葉飛舞。
亭蘭瑟縮的抓緊宣慈衣襟,自動投懷送抱,又回到前兩天和他夜探此處的狀況。
「大白天的,怎麼這屋里這麼涼?」她被宣慈擁著強帶進書齋里,聲音有點發抖,但口氣倒依舊狂妄。
「我可沒空替你生火喔。」他訕訕一笑,放松亭蘭,即刻往塵封的碩大木桌搜尋。開始著手正事,兒女私情什麼的,等他事情辦完了再拿來調劑調劑吧。
看他俐落地模索著每個角落,翻找大部頭書間的隱密縫隙,彷佛對達官顯貴們私藏秘密的各個處所都十分熟悉。她也沒問著,扯下書齋內破舊幃簾的一角,就往布滿灰塵蛛網的椅子上抹抹擦擦。
看來這里已經有人來搜過了。宣慈眉頭一皺。他模索的每個暗角都有被人翻動的跡象,似乎找尋的目標和他一樣──平反密函。會找這項東西的只有兩種人︰一種就是像他這種,要替康親王澄清冤屈、揭告事實的人。另一種,就是仇人。
他心思沉重的回過身來,發覺這件案子愈查愈危險,因為他確定對方知道御貓已經秘密接手這件血案的追查任務。他在明,敵人在暗,此刻處境十分危險。
這回頭一望,他差點噴飯。
「你在干什麼?」
「嗯?監督你啊!」亭蘭答得可順了,好象這是天經地義的事。
他在這里翻箱倒櫃的拚命搜尋,極力思索密函下落及與仇人正面杠上的危險性。她倒好,搬把椅子就舒舒服服的坐在那兒左瞄瞄右瞧瞧,手里還拿著用絹帕包里著的干果小點──八成是她從家中夾帶出門的。
「監督我?」真是令人哭笑不得。「喂,你可是代替元卿來協助我的。」
「沒錯啊!」她喀磁喀嚓的咬著私藏的零嘴,邊點點頭。
「你這也叫幫忙?」他兩手環胸而立,眼神流露危險的光芒,嘴角斜揚。
「不要乘機偷懶!還不快干活去!」她威風八面的指使著,活像叫家里的下人端茶倒水。「今天要是不辦點成績出來,看我怎麼治你!」
好大的口氣!
看來他查案的幫手沒請到,倒是請了尊菩薩駕到,供在那兒涼涼看別人忙得滿頭大汗,連點慚愧的良心也沒有!
「好,你就坐鎮指揮吧。可是別忘了,」他歹毒的笑笑。「天黑後要替我掌燈,因為我可沒空既搜索又點燭火。」
「沒有必要待這麼晚!」她惡霸的發號施令。「太陽下山前一定得離開這兒。」否則她怕「那些東西」會出來活動。
「不行。」他低頭閉目微笑。「今天非得辦點成績出來,否則你會治我治得很慘。」
「那你一個人留在這兒,我現在就點燈走人。」
「你做事一向如此始亂終棄嗎?」他露出十分鄙視的眼神。
「才沒有!」她吼得有點心虛。「我……我怎麼可以那麼晚還不回府!我阿瑪會生氣,額娘會擔心。」
「放心吧!元卿會替你擋駕。」
他這時才發覺元卿那听了就刺耳的未婚夫頭餃,還挺好用的。
「你竟敢設計我?」看他那副下流笑容,就知道又是他在搞鬼。
「未雨綢繆是我的專長,每條退路自然會事先就設想到。」想跟他斗?亭蘭恐怕還得回家多吃幾年老米才夠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