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牆里佳人笑 第4頁

作者︰曉蓓

余光瞥到床頭他的外套上沾著一根半長的頭發,不顧月復部刀口的疼痛,昆明悄悄地伸手拈了過來。忽然記起那充滿獨特氣質的烏黑童花頭,他拿在手里端詳半晌,這是她的嗎?是她的嗎?

周圍的閑聊聲似乎漸漸淡出。昆明神色不知不覺泛柔,思緒像是被什麼纏住了,心有掛礙。手里無意識地繞著那根發絲,纏纏綿綿地打了一個結……

突地回過神,他忙不迭地把頭發扔到地上。

神色如見鬼似的低頭瞪著雙手——自己——是傻了嗎,對著一根頭發發起了花痴?

第六章迷人眼

時節欲黃昏,無聊獨倚門。

「……昨天那個日本娘娘腔來找我,說是要正式拜你為師。阿寶,他希望你考慮。」書法社里,把毛筆一一清洗干淨晾在窗前。小武轉過頭,清秀的面容帶了三分孩子氣,三分倨傲,「看樣子他倒不像開玩笑,只不過專門從我這里入手並央我做說客,似乎缺了一點誠意。」

戴寶心走過去收起桌上用剩的宣紙,但笑不語。

小武望了她半晌,忽然嘆了口氣︰「……你曾說,從你小時候開始,總是有很多莫名其妙的‘叔叔’找上你對你百般討好,目的就是為了‘她’……」沒頭沒腦地說著,他垂下眼瞼,「原來,那種被利用的感覺真的是很討厭啊。」幽幽喟嘆著,他低頭倒茶。

「這是兩碼事,小武。」她橫了他一眼。

「總之,不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小武把手里的茶盞遞給她,「阿寶,不要答應那個北堂的要求,他心懷不軌。」無聊的東洋鬼子,偏偏哈她哈得要死。

淡淡地一笑置之,阿寶別開臉。

那個北堂,是本校的一名日本留學生,自從上次參觀過書法社見過她的字後,就一直黏在她身後表示他有多麼崇尚中國的古典精粹。她倒也和他吃過兩次飯,畢竟她是向來無法拒絕美麗事物的阿寶,面對北堂那張標準日式美少年的俊美面容,她哪里還拒絕得了。可是當听說北堂執意要拜她為師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嚇了一跳,自此敬而遠之。卻沒想到,遭遇幾次拒絕後的北堂倒從小武的身上著手了。

「阿寶,不要答應他。」小武重復。

阿寶懶洋洋地應了一聲。

夕陽映窗,玻璃上照出了模糊的影子。不期然地一瞥,她看到了樓下操場上奔跑著的一道少年身影。

「是他……」阿寶低不可聞地輕喃,眼神鎖在了那身影上。

原本看上去過于縴細的身體,在此時因運動而繃緊,流露出了一觸即發的力量感。阿寶忽然記起了母親的成名畫作《薔薇的刺》,那幅畫以野薔薇嬌艷的蕊瓣來襯月兌它用以保護自己而刺傷敵人的武器,充滿野性的美艷和攀附陽光的力量。

足球射出的瞬間,他的姿態如伺機捕捉獵物的豹子,得到隊友傳球後全身的細胞都釋放著歡快的生氣,引燃全場的熱烈張力。

恍然間,阿寶忽然又記起自己所喜愛的明代徐渭的字畫,其間,內蘊著無限的天然美感和無窮的生命力。

阿寶的美眸慢慢地燃起了星光。從初見這個男孩的第一眼,她就覺得他出色,卻沒想到,球場上的他會出色到這等地步。他使足球這項可稱之為粗野的運動充滿自由奔放的生命力,那漂亮而結實的身體,輻射著太陽都為之失色的熱度和光亮。

萬物皆灰,唯有那一片光亮。

「咦……那不是不久前,剛被你冷臉趕走的倒霉鬼嗎?」順著她的視線,小武不難發現樓下操場上那道耀眼的存在,「怎麼你現在又對他有興趣了?」

阿寶有些出神地側著頭,似笑非笑。

小武橫了她一眼,微微顰眉,「太過于注重色相,難免失之子羽……咦,阿寶你去哪里?」

瞬間被丟在腦後,阿寶雙手抄進衣袋,循著那光與熱的集中處而去。

第七章又逢君

只是練習賽而已,沒有必要太拼命。

這樣告誡自己的昆明,主要是因為對自己身體的恢復還不具備相當的信心——雖然除右月復多了一條疤痕外,身體並沒有發覺與之前有什麼不同。上場近三十分鐘,只有病愈後終于得以舒展肢體的暢快淋灕,毫無任何不良反應。

我果然是一個離不開球場的家伙。

這樣暗自感嘆的昆明,終于將之前失去入選校隊機會的沮喪感漸漸驅除,重新納入肺部的是飽滿的氧氣和斗志。

他嘴角浮起淺淺的笑意,迅速帶球過人。路昆明的速度並不是最快,但帶球過人時,身體卻極為柔韌靈捷。這時需要的就是身體和意志力的全面統一。

記得從前有位學長開玩笑說,踢球要進入無我境界——這樣才有機會把球踢到場外美眉頭上,從而砸出一段天賜良緣。真是的,怕是中了三流小說和肥皂劇的毒吧!萬一砸中一只恐龍呢?萬一把美眉砸成腦震蕩呢?再說,球又沒長眼楮,怎麼就那麼巧會砸到美眉身上?

他這樣想著,撇撇嘴。腳下卻突然一個不穩,「砰」的一聲——

白色的足球以不可思議的角度飛了出去。昆明和隊友呆呆地停下來,看著半空里足球朝著場外飛去的那道詭異的弧度。

心跳怦怦怦,有人興奮地期待天賜良緣,有人則祈禱該死的球不要釀出奇禍。

降落在場外某身影之前,女生們驚呼閃躲的紛亂已是令人頭發麻,還有什麼能扭轉這悲劇的局面?眾人都忍不住輕呼,而始作俑者的昆明心髒都快要躍出的喉口。

可是——

當看到一只穿著小蠻靴的腳反腿輕輕踢出時,眾人的眼楮倏地亮了——那樣完美的角度,充滿俏皮的反攻,連反應能力也是那麼迅捷。當劃過優美弧度的足球被隊友接到腳下時,昆明幾乎是申吟著松了口氣,抬起明亮的眼楮望過去。

先是一雙繡著鳳紋的小蠻靴,一雙修長筆直的美腿;其次是一襲杏黃色的對襟長衣,胸前掛著一串墜著流蘇的項鏈;再就是一雙泛著誘人水光的美眸,流轉著同齡女孩子極少見的嫵媚。

滿操場的人都愣愣地轉過頭來,望著這個留著少見的童花頭、周身裝扮風流瀟灑的女孩。

方才匆匆掠過一眼,昆明如預感到似的心跳加速。定楮確認之後,迎上不遠處她那似笑非笑的眼神,昆明只覺得面孔又開始熱起來,輕輕點頭致意,接著就飛快地跑向了場內。

是她,是她。

終于,終于在事過二十五天之後又見到了她。

心跳莫名地紛亂,腳下的球開始不听話,場外女生們的尖叫開始讓他覺得聒噪而刺耳,似乎一切都開始變得不對勁。他不知道此刻的自己出了什麼狀況。

長哨聲響起後開始中場休息。

昆明低著頭走向場外,先是取餅毛巾心不在焉地擦拭汗水,接著又裝作不經意的樣子以余光瞟向那道俏生生的影子。最終,他移動腳步慢慢地走了過去。

「路昆明。」她率先打招呼。喊他的名字時,聲音帶了幾分很自然的甜糯,笑盈盈地側頭,「你身體好了嗎?」

「呃,是。」昆明俊臉微紅,不可避免地記起了之前自己在她面前的狼狽之態。

阿寶很仔細地看了他一眼,「你剪頭發了?」不經意地側側頭,眼神盯著他耳後那道疤痕。

雖不明白她為什麼突然這麼問,昆明還是點了點頭。

「正巧,我本來想、想當面謝謝你……」

「你怎麼謝我?」她笑。

她笑起來的模樣是如此好看,以至于他的大腦很快開始缺弦。過半晌,才听到自己在喵喵叫︰「我請你、請你吃飯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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