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們沒听說近百只疫鬼群眾,順著人畜飲水源頭,施放疫毒一事?」
「疫鬼又群聚起來?!他們也太不怕打了吧,我們上回明明就已將他們驅散趕跑!」鈴貅訝然,與瑛貅、瑤貅露出同樣的神情。
寶寶心一悚,憶起疫鬼頭子與她道別時,掄拳向天,說著他要卷土重來的堅定決心……
「你們只是驅散,未能捕獲群鬼之首,他要再聚合疫鬼,並非難事,而且經過上回你們一家的圍捕,使其行動更加偏激,手段越發冷酷。」算是激怒後的反撲。
「鈴鈴,把爹娘和小弟叫回來!我們不能搶輸那些投效天庭的貔貅們!捕獲疫鬼頭兒的功勞怎麼能讓給他們?!這可能是咱們小弟這輩子唯一能獲得的功績耶!」瑤貅表情認真,鈴貅亦是馬上照辦,以心音呼喚爹娘。
沒多久, 梟三人回到家中,見老仙翁來, 梟他爹娘似乎已察覺事態,再由瑛貅口中听罷老仙翁來意,瑤貅心急如焚的催促,已是全家人都認同的處理方法。
寶勞,絕不能讓給其他貔貅!
「事不宜遲!寶寶——」
梟與小疫鬼同時抬頭。
說話的 梟娘親一頓,按按小疫鬼的冰冷的小手,搖搖頭,另只手用力拍響 梟的手臂。「不是你,是你,搶在其他貔貅之前,去把鬧事的疫鬼打包押回來!別再像上次失手讓他逃掉!」
鈴貅忙道︰「小弟聞不到那只疫鬼在哪里,我們去幫他!」外頭疫鬼四竄,哪只是主謀根本分不出來,純種貔貅要找也得費上一番工夫,何況是對貔貅本能的缺憾的 梟。
「全都一塊兒去。」孩子們的爹送走了老仙翁,要眾人備戰。
「我,可以,一起,去嗎?」寶寶小聲問道。
「你不要去!」 梟直接拒絕她的要求。又不是全家出游玩耍,哪能跟呀?!「你留在這里比較妥當,萬一被當成鬧事的疫鬼——」
「是呀,你在家里等我們回來,不會太久,處理疫鬼只是小事一件,對貔貅沒有任何危險性。」瑤貅難得贊同小弟意見,不認為小疫鬼一塊去是正確決定。
「……我,我有相識,的疫鬼,朋友,我,擔心,他們,被牽連,被擒捕,我想去,而且,我是疫鬼,是同類,知道,疫鬼習性,像是,藏匿之地……我能,幫上忙,請,讓我,一起,去好嗎?」因為心虛,她的聲音顯得更結巴,小手絞緊 梟的衣袖,固執不松放。
疫鬼鮮少有朋友,總是獨來獨往,她以「朋友」為理由,自是帶有扯謊意味,然而又不能算是完全說謊,她確實認識疫鬼,還是大家口中的那只主謀……
她不是想阻礙 梟建功的機會,她很清楚, 梟需要證明他的存在是對世間有所助益,他不再是惡獸 梟,他與一般貔貅一樣,皆能除惡揚名,但,她怎忍心見她相識的疫鬼大哥繼續犯下滔天大罪,甚至與 梟正面遇上,戰個你死我活呢?
她想去勸服疫鬼大哥,要他主動出面,別做無謂抵抗,乖乖隨 梟回去,為自己做出傷害無辜人命的錯事,按受應有的懲治……
她冀求的眸光,教人難以拒絕,也擔心拒絕之後,堅持如她,會不會在他們離開之後,自己想辦法下要下山去,反而更容易產生危險。
「好吧,你在我身邊要跟牢一點,半步都不要離開。」 梟越來越有對她言听計從的跡象,她提出的要求,很少有不允的,明明軟綿綿的是她,輕聲細語的是她,毫無氣勢的也是她,看來柔弱溫馴的還是她,但退讓、屈服、軟化、溺愛、縱容的人,最後一定是 梟。
她不費絲毫武力或威迫,便收服惡獸 梟,教他甘心討好她。
所謂的「繞指柔」,不就是這麼一回事。
第9章(2)
***
疫鬼之亂在貔貅眼中,仿佛一場嬉鬧兒戲,弱小人類或許怕疫鬼,貔貅可視他們如嬰娃,一爪子就能按倒三、四只疫鬼,這些逃竄的小東西,活似一只只小老鼠,往山洞里鑽,往樹林里跑,兩派的貔貅——神族豢養的,以及野生的,前者是接受仙人召用,巡守天界;後者向往自由自在,不受任何拘束和命令,只想懶散悠哉過一生,既是悠哉不管事,自然不會插手疫鬼之亂,于是野生派的,僅止 梟一家六只——爭奪著率先尋獲疫亂主某的第一功績。
無法變成獸形的 梟最吃虧,體形沒他們大,嗅覺沒他們靈,步伐沒他們寬,就連一掌揮過去,別人抓四只他抓一只的績效也少很多,更別提他懷里還抱著寶寶。
他與家人分頭尋找疫鬼頭子的蹤影,約好再以心音聯絡。
「 梟,先放我,下來,你這樣,不好,行動。」
「你輕得跟一包棉沒啥兩樣,抱緊一點,不要滑下去。」 梟單臂托著她,動作並沒有變得遲緩,但嗅覺不敏銳,便輸別只貔貅一大半。果然,他這種不純的貨色,根本算不上是貔貅,上世惡獸所熟記的法術,這具身體練不起來,因為它是屬于惡獸的本領,而貔貅該會的,他偏又不會,他就卡在「身是貔貅,魂是惡獸」的矛盾之中……
「 梟,你答應我,一件事,好嗎?」寶寶咬著唇,下定決心。
「嗯?」他有在听。
「我知道,頭子,藏在哪兒,我領你,過去——你答應我,先不,傷他,讓我,與他談,我會勸,勸他出面,由你,帶他,領功,可以嗎?」
「你知道那只疫鬼在哪里?你怎會認識他?!」
「你,忘了嗎?你曾見過,我與他,在一起,誤會,我們,有不可,告人的,關系。」
他想起來了!
那家伙就是疫鬼頭子?!難怪他覺得眼熟,他曾出手打傷過他嘛!
當時認出來,直接逮住他,不就省時少力了!
可惜那時他被她氣瘋了,完全失去理智。
「我與他,相識,是因為,我發現,他昏倒,谷底,我替他,上藥,治療,他不是,十惡,不赦的人,他只是,不甘心,想替,疫鬼,抱不平……可傷人,就是,不對,無論有,任何理由,都不可以,他那樣做,不是在幫,幫疫鬼,而是,害疫鬼,害我們,更被人,討厭,和懼怕……」她在 梟耳邊說著,口氣無奈且擔擾。「我想勸,勸他,也許,他會听。」
她會試圖分析情勢,雖然她拙于言詞,但現在的處境不須她用多驚悚或嚴重的字眼來恐嚇疫鬼頭子,只須道出疫鬼與貔貅的強弱差異,頭子便會扞衛利益。聰明如他,豈不懂逃得過一時,逃不了一世,該怎麼選擇,他思量之後,會有所取舍。
她承認,她存有私心,與其由別只貔貅找到頭子,出手擒捕他,不如將機會讓給 梟,她希望 梟可以帶回頭子而獲得天界認同,不要使愛他的人,為他的性命安危提心吊膽,她希望 梟免于戰戰兢兢的生活,毋須動輒得咎,隨時會被冠上惡獸的原罪。
她很自私,為了 梟,她願意背負自私的罪名。
而對疫鬼頭子,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勸服他出面,再為其求情。
「我與他,道別時,我一心,急尋你,拒絕,加入,他的計劃,他不,為難我,要我自己,多珍重,若日後,要找他,可以,至一處,隱密之地,我猜想,他會躲,在那兒……但你若,不先允,允諾我,不傷他,我不帶,不帶你,過去。」
「光是听你這樣說,我就很想揍扁他。」原因並非疫鬼頭子愚蠢地召集同類,犯下大錯,而是她保護疫鬼頭子的堅決,教他醋意橫生。「不過,我會忍住,我答應你,我會控制我的拳頭,不揮到他身上,可是他如果對你動手動腳,我一定出手打他,我保證。」最後這項保證,他說的比前幾句更篤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