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怎麼樣就怎麼樣。」
「再替你多打幾個國家,要他們獻出國內最美的珠寶。」他拍拍手,宮婢立即跪著呈上一只黃金打造的鳳冠,色澤閃耀,刺痛眾人的眼。「這回的戰利品,喜歡不?送你。」
庸俗的人類,庸俗的眼光,她瞧不出這金光閃閃的東西美在哪里,有比一朵鮮花美嗎?
「不喜歡,你賞給別人吧,賞給我我也不會戴上。」她才不要在腦門上扛那麼重的東西,自找苦吃,沒看到捧著它的宮婢雙手直顫抖嗎?
「你真難討好。」幕阜王微微動怒,沒看見她欣喜若狂地叩謝恩澤,更沒看見她軟著聲音和身軀偎進他懷里撒嬌,這女人,真懂得潑他冷水。
「天性。」她天生難搞。
「我的忍耐有限度。」這句話,已是威脅。
「然後呢?」她不怕。
「我只要一句話,你的人頭就會落地。」
「呵。」她笑,眼神卻輕蔑,像在說︰憑你?
幕阜王瞪著她良久,用著要瞪穿她似的狠勁,一對眼珠子瞠得極大,最後卻不得不敗下陣來。
她的表情,搔得他心頭發癢,在徹底得到她之前,他舍不得殺她,等到他玩膩了,她還以為自己能無禮地和他頂嘴嗎?!
他絕不會讓她好過,尤其是在床上。到時候,他非得要用盡她無法想象的方法蹂躪她甜美的,非得要她反過來哀求他住手!
「小花兒,本王就愛你這股辣勁,像這杯酒一樣,雖辣口,卻又極香。」他方才的怒目橫眉已消失不見,換上寵溺的神色,雖然心里仍有氣惱,卻藏得極好。
她听到的,可不是這句夸獎,就連他在心里說要將她這樣又那樣,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婬亂思忖,她也听得清清楚楚,半個字不漏。
「你放心,本王不會放棄討你歡心,本王不信自己做的一切無法感動你。這鳳冠,足足瓖上九十九顆東海貝珠,只有臨近海濱的禺京國才有此珍貴特產,你知道我為了打下它,費上多大力氣?禺京國好頑強,連打半個月也攻不下一座城池,不過最後我仍是突破他們的死守,而且不費一兵一卒。這事兒你听來定會覺得不可思議,我方僅只派出一名說客,便說服禺京國降伏。」
窮奇自顧自喝她的酒,壓根沒專心听他吠。他說的事,她不感興趣,一點也沒有。
「此役的功臣,你想不想見見他?」
不想。她對任何一只人類都沒有好奇心。
不過她還來不及口出酸言,一道白影,緩緩步來。
杯子抵在唇邊,她卻忘了該吞咽,酒液嘩啦嘩啦地傾溢出來,濡濕紅裳的襟口。
她一定是瘋了。
相思將她給逼瘋了。
那麼她也瘋得太徹底。
她竟然……
看見月讀越過眾人,步履平平穩穩地走過來!
飄然出塵的氣息,淡然俯覷的澄眸,瞟向她時,眼神就是每回準備輕斥她做了壞事時才會有的肅穆。
臉上那副千年不變的神情,依舊是她記憶中的老古板模樣。
而且——
還是黑發黑眉黑瞳孔!
她瞠目,她結舌,她根本無法做出反應。
一開始,她以為是哪個長相有九成像月讀的人類。
很快的,她就否決這個愚蠢的想法。
他就是月讀,他身上的神味騙得過人類卻騙不了她!
思緒紛亂間,他已來到她面前。
「這位是水月先生,就是他助我軍不費一兵一卒拿下勝利。」幕阜王還在說著。
見「鬼」不可怕,此時她見「神」才大受驚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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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月先生,在幕阜王久攻禺京國不下時突然出現在軍營里的讀書人,看似弱不禁風的他,無人知曉他的底細,偏偏在眾人記憶中,好似軍營里本就該有這麼一號人物,每個瞧見他的人,都會月兌口喚他一聲「水月先生」,這四字,明明陌生,卻又從腦子里迅速竄起。
就在幕阜王準備以火攻燒死禺京國都成千上萬條性命的當夜,水月先生站出來,用平和清雅的嗓音說著他有一計,能讓禺京國大開城門,恭迎幕阜王的人馬入內,但他要求君王不得殺害任何一條人命。
幕阜王同意讓他去試,但也要他立下軍令狀,若不能成事,就要拿命來祭軍旗。
那夜,水月先生獨自去了禺京國都一趟。
不到半個時辰,四方城門大開,禺京王領著全城百姓,伏身下跪,自願投降。
從那時起,幕阜王對水月先生深感敬佩,視他為此役最大功臣。
「小人,用賤招誰不會?他一定是進到禺京國都,用法術將全城的人洗腦,讓他們降伏,這哪是什麼大功勞?!」窮奇不斷地嘀咕,酸言酸語全含在蠕動的紅唇里,不能大聲吼出來,真不痛快。
什麼水月先生?月讀就月讀,裝啥人類呀!
鏡中花,水中月,兩者都是虛假,她和他的身分,全是誆人。
她瞪向盤腿坐在席間的月讀,他不像左右兩邊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臣子那樣放縱,他只是靜靜坐著,桌上任何一盤菜肴皆不曾下箸。
還真是……有幾千萬年沒見過月讀這副模樣。
黑色長發以玉簪整齊盤束,一絲不苟。
素淨的衣袍以灰、白兩色為主。
那兩道眉,也黑得好明顯,以往是淡淡銀白色,總給人一種不太清晰的感覺,五官與輪廓都那麼淡,那麼不染塵色,此時整個顯眼起來,也更年輕一些。
月讀察覺到她的注視,揚起黑睫,回視她。
窮奇猛地一震,臉上浮現被逮到的窘紅,她用力別開螓首。不對不對不對不對,現在哪有閑工夫管月讀的頭發是白是黑這種小事?她該在乎的是——月讀出現在這里干什麼?!
當然不會是太久沒見到她,很想念她才來的,她有自覺。
她也不認為月讀閑到來替人類君王完成統一天下的大業。
所以,此時此刻他坐在那里的用意,耐人尋味。
通常呢,月讀出現在凶獸面前時,都是因為凶獸惹出禍事,渾沌如此,饕餮也如此。
現在輪到她了嗎?
他是來處罰她挑撥人類君王發動戰爭這一條重罪嗎?
他準備像對付渾沌一樣,將她也囚在哪塊鋼石里幾千年出不來嗎?
還是干脆更省事一點,拿下她額心的珍珠,直接教她回歸虛無縹緲,為世間除害?
月讀的目光太深沉,她完全讀不出他的打算,可是一想起額上珍珠是為何而來,她的火氣又上來了。
臭月讀!你來這里想干嘛?她開啟心音,和月讀以心靈對話,旁人听不見,她吼得特別大聲。
這句話,該是由我來問。窮奇,你在此想做什麼?他淡然回道。
哼!我又不歸你管!沒必要向他交代去向。
你若是想挑撥起戰火,讓生靈涂炭,我不得不管。月讀的視線不再望向她,此時有人向他敬酒,他微勾唇角婉拒,心音卻沒有因而中斷。你成為幕阜王的寵妃,要他為博你歡心而攻打其它國家,你一時玩興,讓多少人付出代價?窮奇,你為何做此損人不利己之事?
她任性地關掉心音,不想听月讀說教,冷哼轉頭。
「水月先生,酒菜不合你胃口嗎?」幕阜王瞧見他一口也沒動過。
「我不餓不渴,謝大王好意。」
「連本王敬你一杯也不肯?」
「以茶代酒,水月可以連干十杯。」言明他並不是拒絕幕阜王,而是拒絕酒肉。
「哈哈哈,好,本王不勉強你,賜茶。」
窮奇看見幕阜王對月讀如此重視,美眸眯細。哼,她才不會讓月讀一帆風順地打入人界這個圈子,成為幕阜王的愛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