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伯,您好像認識老大很久很久了?」
「當然,我還幫他把屎把尿過咧。」老帥哥瀟灑一笑,「我還沒自我介紹,應漢升,是你口中的老大他爸。」
「董、董事長?!」眼前的老帥哥就是傳聞中連續克死五個老婆的鰥夫,應漢升?!
「你也是應氏的員工?那還膽敢不認識我這個龍頭老大,該打。」
圓圓垮著瞼,她只是個小小職員,哪來的榮幸見著應氏集團的龍頭老大?
「開玩笑的,別苦著臉,你笑起來比較可愛。有沒有人說過你笑起來很像神壇上的某種物品?」
圓圓低下臉蛋,嘟囔著︰「我知道你是指什麼,我才沒有胖到像祭祀用的神豬咧……」從小到大不知听過多少這種言語上的暗諷,但每回仍是讓她心頭涌起酸楚。
「什麼神豬?我是說彌勒佛,你笑起來就像小一號的彌勒佛,甜甜的,很討喜又會招財呢。」
身分瞬間由神豬躍升到小彌勒佛,圓圓頓時傻眼。
「好了,改天叫阿飛帶你來我家泡老人茶,咱們再好好聊,我有朋友來了。」應漢升慈祥地拍拍她的手背,緩緩朝前方的人群走去。
圓圓對應氏集團大龍頭的平易近人感到意外,她還以為有錢人至少談吐方面會稍嫌自傲呢,原來又是她先人為主的錯誤觀念。
她揚著笑,深吸了口氣,心情莫名大好。「去找老大吧。」
一轉身,圓圓撞上身後穿著棗紅衣衫的俏麗小姐。
酒杯中溢出翠綠色的調酒,分別濺上兩人的衣物。
「對不起!」
圓圓及那名小姐明顯一愣,兩人盯著對方身上那套一模一樣的禮服。
撞衫!
除了尺寸之外,剪裁、造型、配件、布料、花色,絕絕對對出自同一家廠牌的同一位設計師之手。
圓圓終于發現同樣的服飾穿在不同人身上所營造出來的效果竟能如此天差地別!眼前艷麗的小姐,婀娜的身段包裹在合身禮服下,襯托出她曼妙玲瓏的曲線,該凸的部位就是凸的,該凹的地方也沒忘了要凹,簡直要讓人豎起雙手大拇指贊美再三;反觀她圓圓的「曲線」——該凸的地方差強人意,該凹的地方卻還是凸的!同樣可以讓人豎起拇指,只不過是朝下比的。
「好巧,看來我們的眼光相同。」艷麗的小姐率先笑道,試圖解除雙方的尷尬。
「是呀。」圓圓也跟著笑,「不過你穿起來比我好看太多了。」她真誠地說道。
「別這麼說,你穿這樣也很可愛。」艷麗小姐伸手為圓圓大略擦拭禮服背部所沾染的酒漬,「抱歉,是我太匆忙才潑了你一身。」
「是我擋了你的路,你別顧著幫我擦,你自己的禮服也弄髒了。」她們一個沾到正面,一個染到背部,同樣狼狽。
「我樓上休息室里還有準備其他更換的衣服,酒漬沾到你身上不好處理……」艷麗小姐越擦越用力。
「沒關系啦,我到洗手間弄點水來擦,你快上去換件衣服吧。」
「真對不起。」艷麗小姐再朝圓圓歉然一鞠躬,才拎著裙擺上樓。
今天跟洗手間還真有緣,短短十分鐘內,她又回到這里。
圓圓努力轉動腦袋,將視線調到身後,眼角余光瞥見背後一大片的酒漬殘痕,難怪她一直覺得背脊好涼……
沾濕手帕,圓圓到廁所內月兌下禮服,小心翼翼地擦拭這件應御飛花了將近半個月薪水買下的名貴禮服。
洗手問外頭的門被打開,兩個女人嘰嘰喳喳地閃進洗手間補妝。
「你有沒有瞧見應家大公子和他妻子,看來這兩人離婚是離定了。」
「你是說應滕德和君清晏?」
「對呀,你沒看到那對怨偶壓根不鳥對方,全然當對方是陌生人的舉動?不過說也奇怪,應家大公子娶了像君清晏這麼漂亮的老婆,怎麼還淨在外頭采野花,外頭的女人比得上君清晏美嗎?」
「美當然是比不上,但溫柔體貼呀,誰知道君清晏關起房門後會不會也是潑婦一個?何況,男人一有錢,哪個不作怪?」
圓圓不是故意偷听,只不過現下的情況讓她也不好意思突然現身。
「今天看君清晏那身衣裳、那身打扮,足足就把應家大公子帶來的情婦給比了下去。」八卦女A笑得咯咯有聲。
「說到君清晏的打扮,我在會場里竟然看到有個胖女人跟她撞衫耶!」
圓圓挑起一雙細眉。胖女人?撞衫?不會是在說她吧?
「對對對,我也有看到,瞧瞧她的手臂、腰和腿,哈哈哈。」
圓圓下意識捏捏八卦女所提及的部位,真的很有肉,嗚……
「不過君清晏應該不在意這種小事,因為和那胖女人一比,她的美麗又更勝數分,女人的美就是建築在很多丑女人圍繞之下——」
「這叫襯托嘛。那個胖女人才應該是躲在廁所偷哭的那方啊。」
慘了,她現在正巧就是躲在廁所!圓圓暗忖。
「我還看到那個胖女人在勾引應家董事長耶!」
「真的?!她不怕被硬命的應家董事長給克死嗎?他是有名的‘殺妻高手’耶!」
「拜托,你以為那個胖女人有啥本事?說臉蛋沒臉蛋,說身材更沒身材,應家董事長隨隨便便在會場貝個指頭,十幾二十打的名模艷星哪個不巴上來,還輪得到她?想被克死,還得有那個命咧!噢——我的口紅畫偏了啦!」八卦女B一邊聊是非,一邊補唇線,太過激動而發生慘劇。
「說得好,說得有理!想飛上枝頭當鳳凰,區區一只胖小鴨一輩子也做不到的。」八卦女A又逸出同樣尖銳的笑音,在廁所中回蕩。
「好了好了,好像要切蛋糕了,咱們快出去吧,說不定好運會撞到應家哪個餃著金湯匙的少爺呢!」
兩個八卦女扭著細腰豐臀離開洗手間。
圓圓坐在馬桶上,打算等完完全全沒了聲響才離開。
討厭!禮服上的酒漬怎麼擦不掉,怎麼……怎麼越擦反而印在布料上頭的水漬越擴散?好討厭……一件漂亮的衣服就這麼毀了……
好半晌她都沒辦法移動腳步。
因為她听到一道好輕好輕的低泣聲,一直在哭、一直在哭……
還有人在廁所里嗎?為什麼又是吸鼻聲又是啜泣聲?
有人在嗎?
沒有人在吧?除了她……
那個應該躲在廁所偷哭的胖女人。
她听到自己斷斷續續的吸氣聲,原來那道低泣聲是由她嘴里發出來的,越是伸手去遮,抽噎聲卻越無法控制。
「不要在意……小桐說過,不要太、太在意別人的目光……沒事的。」圓圓不斷鼓勵自己,「只不過是、是幾句惡意的話,又不會……少塊肉……對,沒事的,圓圓。」
她再做了數個深呼吸,才胡亂將末干的禮服套回身上。
開門,瞥見洗手台前的大鏡子里映出一張哭花的臉孔,兩道又黑又長的眼線液因泛濫的淚水而流到下顎,狼狽得像……卡通版的浣熊!
圓圓又哭又笑。潑起清水,洗淨臉上慘不忍睹的糊妝,還原向來白女敕而不沾染化學彩妝的好膚質。
圓圓傻愣地看了鏡中的自己好一會兒,自言自語道︰「你呀,就像一只不小心闖進天鵝群里的丑小鴨……不,丑胖鴨,以為自己穿上潔白的羽毛裝後就會變成高貴的天鵝嗎?笨蛋……」
她強牽起笑靨,雙手拉著裙擺,朝鏡中的自己做了個優美的行禮姿勢。
「現在,你可以退場了。」
JJJJJJ
沿著來時路步行下山,除了幾戶獨棟的別墅點綴在綠林間之外,入眼淨是滿滿的翠綠,偶爾幾輛行駛山間的轎車,在經過圓圓身畔時會放慢速度多瞧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