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呀,看起來很亮眼,跟平常完全不一樣。」應御飛中肯地評論,「臉上的粉太重了些,你還真當自己是紅豆麻糬,外頭裹上一層糖粉嗎?」
應御飛的話讓她忍不住笑了出來。
「誰教我這顆麻糬的外皮被烙上齒印,只好多沾點粉來掩蓋呀。」圓圓狀似抱怨,唇角的甜笑卻泄漏出她的本意,「唷,老大,你今天很帥嗅。穿上黑西裝後越來越像——黑道大哥。」
「少羅唆!我每年只有這一天才需要穿西裝,渾身難過死了!你要笑就笑啦!」他仿著圓圓的說辭。
「那咱們倆打平羅。」圓圓俏皮地眨眨眼。
「好了,上車吧,小桐和青苞已經先到會場。」
應御飛領著她來到一輛重型機車旁,丟給她一頂安全帽。
「老大,你所謂的車就是這個?」
「機車啊。」他理所當然。
「我穿裙子耶!而且早上還特別去給人家洗頭……」
「側坐。放心吧,你的頭發看起來很堅固,不會變形。」他早為她想好了解決方案,將她拎上車,拉過她的雙手環在自己腰上。
「可是側坐是犯法的……」
吵雜的引擎催動聲蓋過她的發言,「噗」的一聲,車似飛箭般疾射而去。
狼狽!她好狼狽!
不僅僅是機車騁馳的風速卷起她的裙擺,更因為撲面而來的狂風一點一滴地剝落她涂了滿臉的「粉牆」。
直到機車停在某棟豪宅前,圓圓臉上的妝已經慘不忍睹,吹整好的發型也垮了大半。
同一時間,一輛停在兩人身旁的轎車也開了門。
柄外部的資深秘書齊娸被頂頭上司應驥超給架了出來,滿臉不情願地被迫勾著應驥超的臂膀,嘴里似乎還念念有詞地犯著小人嘀咕。
「Archer。」
「御飛。」
「齊姊。」
「圓圓。」
「三嫂。」
四個人,五道招呼聲?
咦?多出來那道是誰發出的?
再重來一次。
「Archer。」
「御飛。」
「齊姊。」
「圓圓。」
「三嫂。」
六只眼全望向喚出最後一句「三嫂」的應驥超。
「三嫂?」齊娸瞥向硬攬著她的頂頭上司,挑起一對細眉,「應先生,您在叫誰?」難道頂頭上司又發揮特異功能了嗎?
「這里就我們四個,除去兩個男子及唯一一個有五官的你之外,你認為我在叫誰?」應驥超丟出國小的簡易數學計算公式,眾人的視線落回四減三之後所得到的唯一人選。
「三嫂?」應御飛的神情由驚訝轉為驚喜,「Archer,你是不是在這里看到了什麼?」他伸出手指,在圓圓臉上比畫數下,看起來像是應家兩兄弟間的某種暗語。
應驥超頷首。
應御飛咧嘴而笑,齊娸也露出難得一見的歡顏朝應御飛及圓圓道︰「恭喜、恭喜。」
「謝謝、謝謝!」
只有圓圓呆呆的像個局外人,看著三人恭喜來恭喜去的。
「老大,我听不懂你們在說什麼。」她與應御飛咬耳朵。
「我不是跟你提過Archer的‘怪癖’嗎?」
「看不到五官呀。」圓圓回道。
「看不到五官,但是看得到代表那個人身分的中文字。」
「代表……那個人身分的……中文字?」圓圓反覆喃念,因思考而微蹙的眉頭緩緩舒展,不到兩秒又再度攏聚。「難道我臉上寫的字是……」
應御飛爽快地接話,「答對了,應家三嫂。」
第八章
應家三嫂?
圓圓藉著尿遁,溜到化妝室的洗手台前照鏡子,除了臉上異常的羞澀紅霞之外,哪里來的中文字跡咧?
偏偏應御飛展露一副開心得直要飛上青天的狂喜模樣,看來他是完完全全相信應驥超的特異功能。
唔,臉上焚燒似的潮紅燙得圓圓直揮舞雙手揚風,卻熄滅不掉滾燙的熱度,好像全身的血液都沖上腦門——因為應驥超的話及應御飛又親又抱的欣喜反應。
重新補好粉底及口紅,圓圓才離開化妝室。一回到會場就見到應驥超硬拖著齊娸在舞池中央演出共舞及熱吻的戲碼。
五年來平安共事的應四先生和齊姊,何時進展如此快速?
「呵呵呵呵……」站在圓圓右手邊不遠處有個老帥哥,笑得合不攏嘴,並有越笑越爽的傾向。
「伯伯,你在笑什麼?」圓圓好奇地問。
「我快有一個兒媳婦了,當然開心。」老帥哥的視線瞥向舞池中落荒而逃的女子身影。
「恭喜您。」
「謝謝,別忘了來暍喜酒嗅。」
「一定、一定。」陌生的一老一少握著手,圓圓雖然不清楚眼前老帥哥的身分,仍為他感到高興。
「還沒請教你的名字,小丫頭?」
「我叫圓圓。」她羞赧道,老實說她很不喜歡在別人面前提及那個詛咒似的名字,好像在宣告她擁有一個與身材吻合的昵稱。
「圓圓?該不會是吳三桂與陳圓圓的那個圓圓吧?」
「就是那個圓圓。」
「好、好,圓圓,圓圓。」
圓圓因老帥哥重復兩次的朗誦而微笑,頰邊淺淺的酒渦若隱若現。
「有沒有男朋友?我有五個兒子,扣除幾個死會的之外,還有兩、三個咧,有沒有興趣當我的兒媳婦?呵呵。」
「兒、兒媳婦?」圓圓怔忡,馬上搖頭搖手,「不用、不用了,我……我剛剛才有了一個男朋友……」她說得好心虛,畢竟她和應御飛的關系界于清晰及曖昧之間,雖然應驥超說她會是應家的三嫂,但誰知道會不會是這兩兄弟串通起來戲弄她呢?
「剛剛才有?不會是在宴會里認識的吧?」老帥哥問,又自顧自地說︰「這滿場的小毛頭我都很熟,有幾個小家伙是光有外表,內心腐爛得生蛆長蟲,來,告訴伯伯,你新任的男朋友是哪一個,伯伯幫你瞧瞧。」
「唔……沒看到他的人耶……」圓圓在會場搜尋應御飛高大的身形,一無所獲。
老帥哥倒是自個兒點名數個站在會場醒目地點的男人,「站在盆栽旁邊那個,是成竟企業的小老板,虛有其表;那個在大笑的家伙,是金聖科技的總裁,裝腔作勢;那個像石雕站在柱子旁的冷臉男人,是應氏集團的總經理,品行惡劣、城府極深——」多奉送一句評語。
「伯伯,那他呢?」圓圓終于發覺在大門外與海桐交談的應御飛蹤影,急忙插話。
「那個呀……應家老三,四肢發達。」老帥哥直言道。
「可他頭腦並不簡單。」圓圓為應御飛說話,硬是不讓「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字眼套用在應御飛身上。
「只不過蠢了點。」
「可他待人很有義氣。」
「只不過凶了點。」老帥哥繼續搞破壞。
「可他有時候很溫柔。」
「只不過一年溫柔不到兩次。」
「可他很認真負責。」
「只不過稍微不求上進了點。」
圓圓不自覺地嘟起嘴,轉向老帥哥,「伯伯,你為什麼都不挑好的說?」
「好的都被你說完了呀。」老帥哥眯眼而笑,「他就是你新任的男朋友?」
轟的一聲,火辣辣的熱浪襲上圓圓白女敕的粉頰,毋需回答是與否,老帥哥從她臉上便得到解答。
「你會很辛苦噢。他的性子很野,老是用自己認定的那套想法硬扣在每個人身上,雖然不像他二哥那般固執,有時候也任性到讓人想海扁他一頓。」老帥哥感嘆地直搖頭,像是故意說給圓圓听一般。
圓圓心底猛點頭,「老大的確常常不顧別人的反抗,硬是強迫人家做些不情不願的事。」例如——吃,猛吃,努力吃,埋頭苦吃。
老帥哥眼角緩緩攏聚起深刻的笑紋,「不過這孩子粗中有細,也不像個悶葫蘆那樣難以捉模。人心呀,是世上最難模透的,幸好這孩子像塊干干淨淨的透明玻璃,想說的、要做的,全都不會欺瞞,明明白白呈現在你眼前。這性子跟他過世多年的老媽還真像。」簡而言之,就是毫無心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