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燁坐在里面已經將近兩個時辰,卻仍未見應該和他在此接面的人出現。容攬雲告訴他那人會手拿竹笛,若是看到符合條件的人,不須上前攀間,只要等對方走過來,拿了東西就立刻回鏢局。
等了大半天,什麼竹笛?一根都沒看見。
青樓內的脂粉氣極重,讓人暈眩的薰香四漫,混雜著酒肉味及嘈雜人聲,若非他有要事,連一刻也待不下去。
「這位小爺……怎麼自己一個人坐在這兒喝茶呢?」一名姿態娉婷的美艷女子接近他,柔若無骨的縴縴手指搭上他的肩,不問自坐。
「我說了不要姑娘。」他冷淡道,手中轉著溫熱的茶杯,只顧看人群。
「呵。」女子笑出聲,眼楮瞟到他放在桌上的劍。「小爺,您可新鮮了,男人來這都是尋花問柳,要不飲酒作樂的,偏您只坐這兒泡茶。」微傾向他,那腰身更像是蛇般細長柔軟。
她身上摻雜著水粉的異香飄了過來,讓他忽然憶起容似風從來沒有這樣難聞的味道。她雖不像姑娘家會用什麼讓自己發香的神奇東西,但總是乾乾淨淨的,清爽得緊。
想那婆娘干什麼?他皺起眉峰,格開那女子在他腰邊游移的手,面向她道︰「我不需要妳,妳走吧。」
「啊。」那女子驚呼了聲,拿起手巾遮著自己菱口。「小爺,剛剛奴家沒細看,您……可長得真俊啊!」難得難見,她贊嘆不已。
「滾開。」他有些急,擔心對方若是見到他身旁有人,就不會過來了。
「嘆……您怎麼對奴家這麼粗魯?」她微微一笑,彎彎的媚眼頓時詭異地勾起,輕聲道︰「你這麼誘人,我不太舍得這樣殺了你呢……」
「什麼?」他才警覺不對,女子就從嘴中吹出一陣薄煙,他瞬間抽身,運勁撩起袍擺打散那白霧,雖已及時屏住氣息,但終究還是吸取到了少量。「妳……」一陣天旋地轉襲來,他流著冷汗站立著,卻搖搖晃晃地撞倒了椅子而不自知。
「哎呀,那迷藥只要吸進了一點點,應是立刻會倒下的,你居然還站得起來。」她更欣賞了,「不過,你也甭掙扎了,這兒的人只會當你是酒醉了,然後,被我扶進房里……」嘻。
「妳——」他踉蹌地伸手抓向她,卻無法分清她真正的位置。死命拉回就要失去的意識,四肢不受控制地顫抖,胸口的悶氣讓他喘不過來,終於眼前一黑,他昏倒在地。
「唉,乖乖地躺著多好。」拍了拍手,兩個僕人便從一邊走了出來,她下巴微揚,道︰「把他給我抬進去。」
兩僕奉命,將不省人事的殷樺抬走,女子則喜孜孜地跟在後頭。
喧鬧的樓內,沒有人注意到那靠角落的一桌,發生了什麼事。
***
將人擺放上床,兩僕恭敬地合上門退出。
女子妖嬈地踱進床邊坐下,細細地審視著雙眼緊閉的俊美少年。
「真俊……我從沒看過如此俊的男子……落在我手上,算你倒楣。」尖尖的指甲刮著殷燁沉睡的美麗輪廓,手沒有停頓地伸進了他的衣內撫模著。
一手解開自己身上的盤扣,她已經迫不及待要嘗嘗這俊小子的滋味。
不料,卻有人殺風景的來插一腳。
「啊啊,不會吧?他都已經昏過去了妳也要?」這麼饑渴?
「誰?!」女子倏地站起身望向四周,只見屏風後走出了一個人。「你是誰!」她表面上冷靜,心下卻微驚,連來人早已埋伏在自已地盤都無所察覺。
「是一個好心的師父,來解救徒弟被妖女吞吃入月復。」容似風微笑回答,瞥一眼床上的人,還是衣冠整齊,她微松口氣。睇向女子,補充道︰「順便來跟妳討點東西。」
「妳是女人?」畢竟經驗老到,她沒一會兒就看出她沒有喉結。女子面色微變,斥喝道︰「妳說什麼東西?竟敢擅闖此地,不怕咱們天香閣的護衛打斷妳的腿!」
「用不著提醒,我知道你們這天香閣神通廣大得很!要不,就有人進得來出不去;要不,就個個在這里丟了魄。這天香閣,究竟是天香亦或是『迷香』?」
為了招攬更多客人,竟在樓內薰燃會令人失魂的迷藥香,以達到長期上癮的目的,好讓那些人從此天天捧著銀子上門,卑鄙伎倆。
無視對方轉為震駭的表情,她續道︰「天香樓跟地方奸官勾結,他們分這里的銀子,然後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而你們則繼續這種惡劣的行徑。可惜啊可惜,那奸官被人知道做了壞事,項上人頭就要不保,由於這之間的利害關系,所以便要求你們幫他攔截他行賄的證據,我說的,有沒有錯?」他們鏢局要押的,就是這個東西。
可別小看四方鏢局的靈通消息,其它地方不敢說,但杭州城里的大小事,沒一個能在他們眼皮底下漏得掉。
「妳……妳是什麼人?!」居然連這種秘密都知道!
「不就說了,是個好心的師父。」怎麼如此善忘?「本來嘛,抓賊或是擒拿惡徒這類的事情跟咱們是一點關系也沒;」他們只是作正經生意的平民老百姓,頂多當個好國民,放點風聲讓官府去查查。「但今天妳抓了我徒弟,就不能怪我掀了妳的底。」
女子見情勢不妙,退了兩步,卻被容似風的長劍先行抵住了脖子。
「把你們殺了那人所搶的密函拿出來。」她冷聲道。「另外,別忘了我徒弟的解藥。」
女子抿了抿唇,衡量著形勢,不甘心地打開身旁的暗格,取出個布包的盒子,接著伸手入懷,拿出個青色的瓷瓶。
容似風一手抄起瓷瓶,將上頭布塊用指尖挑開,拿到鼻間聞一聞,遞到女子面前︰「妳先吃一顆。」看她接過,又說︰「別耍花樣,要是妳再敢陷害我徒弟,我在這里就直接把妳砍成八大塊。」恫嚇道。
女子不示弱地哼了聲,從瓷瓶里倒出個白色的藥丸,一口吞下。
「好極,我警告妳,別想逃跑。如果妳想試試看我是否能追上妳,勸妳最好不要。」
至少在確定殷燁是否能清醒之前,這女人不能跑。
她退至床鋪旁,雙眼及劍尖始終指著女子,很快地將藥丸塞入殷燁口中,她拍拍他,側首叫喚︰「醒醒,徒弟?徒弟?」這家伙!她一拳打上他的月復部,大喊道︰「殷燁!你要睡到什麼時候!」
笨死了!就說他太女敕才會著了人家道吧,險些就讓人吃乾抹淨了,被非禮了都不曉得!
「咳!」他在昏昏沉沉的迷夢中一嗆咳,頓時緩緩轉醒過來。「咳咳……妳……妳怎麼在這里?」之前的危機感沒有中斷,才睜眼就看到熟悉的臉,他啞聲道。
藥效沒辦法短時間這麼完全發揮,他甩了甩頭,想甩去那眩目之感。
「我怎麼在這里?還不是因為你。」回去再罵罵他。「怎樣,有沒有好點……小心!」
察覺那女子猛地轉身一掌拍向身旁突出的屜層,她瞬間移步護住還無法隨意行動的殷燁,揮劍阻擋。
破空聲驟起,正面凌厲射來十幾支暗箭,女子也趁隙逃跑。
「妳!」殷燁根本沒去管那女子,只氣得從床上翻坐起,對著跟前的人喊道︰「妳干什麼替我擋箭?要是出了岔子,我不會對妳內疚的!」他恨死她這種不愛惜自己的行為。
她只是背對著他站著,未久,往後坐倒在床緣,氣喘吁吁地倚在他身上。
「啊……你真的不會內疚嗎?」那她不就白挨了?
「妳……妳受傷了?!」濕紅的血液緩緩從她胸口流下,上頭還插了只短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