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仿佛漫長的短促時間內,兩人就這樣彼此望著。
最後,派恩邁開腳步,緩緩走向她,可是,就在距離數步時,他再也無法走近。
「對不起。」但他並不後悔,因為他只是做了自己必須做的事。
曲線靜靜地佇立著,她的恨意,痛苦執著的憂傷,都隱在冰封一般的外表下。殘雪虛幻地落在二人之間,仿佛在嘲笑她所做的一切毫無意義。
燈號終于轉換,之前暫時停止的人群立刻一哄而散。汽車飛馳而過,人們來去匆匆,這一切變得那麼陌生,沒有可靠感。
她抬起右手。「心光」就在她那戴著手套的手里,紅寶石渾然天成,如同兩滴晶瑩的淚。她伸出左手握住他的手,將「心光」放置在他的手心上。
然後,她後退幾步,拉開了彼此的距離。
「我恨你!」
她的語氣像閃著寒光的利刃,直插進他的心里。他只有沉默,但他心底,恐怕連結局都早知道了。
當她轉身離開時,他雙手抱拳,痛楚在他的全身蔓延……風刮過他的臉孔,好像要劃破他的肌膚,直擊心髒。
車門合上,車子慢慢啟動,駛向肯尼迪國際機場。
曲線呆呆看著車窗外流逝的風景,將他送給她的布女圭女圭緊抱在胸前。她只帶走了兩樣東西,他送的布女圭女圭,還有聖誕前夕兩人在洛克菲勒中心聖誕樹下的合影。
苞他那段相愛的日子浮現在她的腦海里,跟逐漸遠去的紐約市景交錯、重疊地出現。
冷漠的面具碎了,淚水流滿了她的臉頰。
如果他不是「不敗神話」,而她不是羅曼的獨生女,那麼是否,一切都會有所不同呢?
第10章(1)
離開紐約後,曲線去了南非。
她挑選了一些天藍色鑽石。清澈、深邃、浩瀚,有一種幽深的神秘,就像他的眼楮。
正要離開時,突然被櫥窗里的一個首飾吸引住了目光。
兩個由純鉑金雕制線條簡約的鈴鐺吊墜,將三枚平滑優雅的純鉑金鐲子串在一起,令手鐲更富流麗動感,飄逸輕巧,散發出純淨無瑕的光芒。有兩個款式一樣,卻一大一小,大的是腳鐲,小的是手鐲。上乘品質與精湛工藝顯示出價格不菲。
老板見她有意,便將鐲子拿出來給她細看。
鐲子拿在手上,發出悅耳的聲音。小鈴鐺的表面,刻著「庫可拉」的英文字母。
平靜的臉龐閃過一絲詫異和迷惑。
老板笑著為她解釋︰「‘庫可拉’在希臘語的意思是‘布女圭女圭’。這款首飾的設計靈感來自精品店里的布女圭女圭。」
曲線心不在焉地听著,「設計師是誰?」
老板淡笑,「買首飾是要買對那份感覺,如果它能給你帶來感覺和情緒,又何必在乎它是否出自名師之手?」
曲線沒再追問。即使對方不說,她也知道這款鐲子必定出自名師之手。不過他說得對,既然找對感覺,其他已經不重要。于是,她買下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了。來南非之後,總感覺有雙眼楮在背後盯著她。每次回首,卻什麼也沒有。
緬甸魔谷那邊打來電話,她立刻飛往目的地。
電話里,古亙告訴她,魔谷有個珠寶商,手里有一塊天然的紅寶石,可能就是傳說中的「上帝之淚」。
抵達魔谷,她馬上找到那個珠寶商。當看到那顆紅寶石時,她驚呆了!久久無法言語。
紅寶石渾然天成,雙淚成心。地球上5克拉以上的紅寶石已經極為罕見,成為人間極品,而眼前這顆,重量為3000克拉,將近一個男人拳頭的大小,也就是一個男人心髒的大小。一種純淨飽和得近乎神化般的色彩,沒有絲毫褐色和藍色的折光,顏色強烈得像一顆正在跳動的心。
曲線受到極大的視覺沖擊,靈感更是受到從未有過的震撼。
但是,她並沒有買下它。
因為這個珠寶商給她講了一個故事。
十六年前,魔谷發現了兩顆雙淚成心的紅寶石,一大一小。小的被Tiffany公司得到,被玨絲卡夫人設計成「心光」;而大的這顆,卻鮮為人知。一個富可敵國的男人秘密購走它,並要求對方保密一切。丈夫將這顆心狀紅寶石送給妻子,對她說︰「這是我的心,你要好好保管它。」妻子好好保管了十六年後,她的兒子愛上一個正在尋找「上帝之淚」的女人。妻子將這顆「上帝之淚」交給兒子,並對他說︰「現在,它是你的心,你可以交給你心愛的女人。」
講到這里,珠寶商靜靜問道︰「當這個兒子將‘上帝之淚’交給他心愛的女人時,你認為他會說什麼?」
曲線的臉色一片蒼白。
珠寶商靜靜地說下去︰「我想,這個兒子一定會說‘這是我的心,你要好好保管它’。但是,他什麼也沒說。不管這個女人是好好保管它,還是拆碎它,他都不會有任何怨言。但是,又有誰那麼狠心切割這顆心?」
不知什麼時候,美麗的黑眸已經蒙上一層水霧。最終,她倉皇地逃離了這個地方。
她去了很多國家。無論她走到哪里,直覺使她感到有人跟隨著她。每次,她環顧四周,卻只看到飛馳的車流,和來去匆匆的人影。
最後,她結束了三個月的旅程,回到香港。
六月的香港,開始步入炎熱的夏季。
風鈴咖啡屋里,情侶或摯友們正在淺啜咖啡,愉悅閑聊,享受著安謐祥和的氣氛。
咖啡屋的老板叫風鈴,二十六歲,端莊美麗,性格溫和細膩,是個渾身上下散發著母性溫情的女子。此時,她正站在敞開式的料理台泡咖啡,系著粉色圍裙的身子縴細、窈窕。
將四杯咖啡放置在托盤上,她小心端起,走出廚房。
咖啡屋角落,有處高出一級階梯的平台,鋪著一塊杏色地毯,擺上一組柔軟的沙發,是個談天說地的幽雅之地。不過這個清幽的角落並不招待客人,一直以來,都是幾個知己聚會的專用場所。自從曲線去了美國,風姿去了瑞士後,就只剩泰蜜絲在周末的時候來陪風鈴。
今天,四人終于齊聚一堂。
「準備在香港待多久?」泰蜜絲,與正義女神Themis同音,人如其名,職業是裁判官,鐵面無私,綽號大人,二十九歲,給人一種威儀、凜然而不可侵的感覺。與曲線的高貴深沉和脆弱不同,她理智、冷靜、內斂,雖美麗動人,卻散發出一種十分強韌的生命力。
曲線動了一下,戴在右手腕和左腳踝處的鐲子便流瀉出清脆悅耳的樂音。
「不走了。」優美的紅唇浮現一絲笑意,卻掩飾不了眼中的空洞。
今天,她身著一條黑色為底粉紅、大花為點綴的細肩帶連衣裙,縴細的腰身纏繞著一條黑色的絲綢帶,在左腰側略下的部位打成一個蝴蝶結,蝴蝶結的兩條絲帶垂落至膝蓋處。裙擺長及小腿,邊沿環繞著黑色的蕾絲花紋,腳下是一雙粉色的平底淑女鞋。如果她坐著不動,別人還真以為只是咖啡屋的女圭女圭裝飾。
「真的?!」風姿欣喜若狂,「布女圭女圭,我很久沒抱著你睡覺了。」
她曾經是飛車王,綽號老大。長相和風鈴一樣,性子卻南轅北轍,熱情似火,脾氣如風,來去匆匆,是個桀驁不馴的火爆美女,與柔美、雅致的風鈴全然迥異。曲線之前的粗魯和豪邁就是從她身上學來的。
風鈴嫣然淺笑,表達就含蓄多了。
曲線從包里拿出三個精美的盒子,分別遞給她們,「這是我到各國尋找材料親自設計的首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