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對于他的受傷,她同樣有著愛父親、大姊、小梅他們的感受,但其中卻多了深深的心慌與恐懼,她害怕他會離自己而去,她害怕會失去他,她害怕自己再也沒有機會與他相處、與他斗嘴、為他整理屋子、為他烹煮三餐,她好害怕……
「我愛你。」
他突來的告由差點沒嚇昏邾竹妤,她雙眼遽然圓睜,目不轉楮的瞪著他有些散亂卻依然深邃的眼眸,毒素已經侵人他的腦神經,混亂了他的意識,讓他開始胡言亂語了嗎?還是……
「陸峰看著我,告訴我我是誰?」她伸手輕拍他的雙頰,以因為擔心而變得低沉氤啞的聲音問。
「邾竹妤。」
听他咬字清晰的吐出這二個字,邾竹妤悲喜交加的看著他以顫抖、喘息的聲音問︰「你剛剛說你愛我?」
「我愛你邾竹妤。」他定定的望著她,原本混沌的眼眸突然間變得清澈無比,「你呢,你對我有什麼感覺,有一丁點的愛我嗎?」
她有一丁點的愛他嗎?邾竹妤在心中重復他的話語問自己,然而因他的告白而波濤洶涌、心喜若狂的自己卻沒有多餘的心思可以去思考、回答這個問題。他愛她,天呀,他不是在跟她開玩笑吧?她一點也不知道自己將心中的想法月兌口而出,直到听到他的回答。
「我不是在跟你開玩笑。」陸峰試著以最清楚的聲音回答她,即使他覺得自己真的快昏倒了,「告訴我你對我是否也有一點感覺?告訴我這一切不是只有我一個人在一相情願。」
「我愛你。」邾竹妤老實的坦誠了自己的心,也終于知道那種害怕心情的由來了,她愛他呀!是的,她是愛他的,從那天在海邊他溫柔的替她按摩抽筋的腿之後。
「那我可以死而無憾了。」他嘆了一口氣,閉上眼楮。
「陸峰你別嚇我,陸峰!」他的口氣讓她驚恐的大叫,見到他閉上眼楮動也不動的坐在那里,她臉色一下子刷白,眼淚隨之又掉了下來,「陸峰、陸峰!」
「跟我說話,不斷跟我說話,要不然我怕自己會昏睡過去。」他睜開眼楮虛弱的告訴她。
「好,我跟你說話,我會不斷跟你說話不讓你睡著。」她抹著淚猛點頭,「你知道我來自哪里嗎?」
「哪里?」
「一個叫做‘邑城’的地方……」她開始不斷的找話題與他對答,只要他遲緩或著沒有回答她的話,她就會用雙手拍打他的雙頰,或者搖晃他沒受傷的那只手臂讓他清醒。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他的神智也愈來愈不清楚,邾竹妤在心里不斷祈禱著天上的眾神保佑他,一面不斷的與他說話,她知道自己絕對不能讓他進人昏迷狀況,她知道的。
窗外的夕陽不知不覺沉入海平面,夜幕一下子籠罩整片大地,屋內也隨之暗了起來。邾竹妤想去開燈,卻又害怕這一離開他,他會死掉,她冷冷的打了個寒顫,不自覺地握緊了他的手。
「如果這次我大難不死,你會嫁給我嗎?」
不知道是她過分用力緊握的手拉回他部分清醒的意識,還是怎麼的,他突然對她問出這麼一句有條理的問句。
「好。」她想也沒想就回答。
「哈,那我絕對不能死。」他低喃的說完後,整個人頓時陷入昏迷。
「陸峰!」邾竹妤恐懼的朝他大叫,而這時門口傳來了慌忙的叫聲。
「邾小姐、邾小姐!」
「我在這里。」她放開陸峰的手揚聲大叫,一面沖到門口將門打開,「政叔你要救他,我求你救救他。」她激動的抓住楊文政的手求救道。
「讓我先看看他。」楊文政擰眉嚴肅的說。
「他在這里。」邾竹妤忙不迭的拉楊文政進廚房,她目不轉楮的看楊文政查看陸峰的狀況,查看傷口、听他的心跳、量他的血壓,然後又模模他的額頭,「是雨傘節,我看到它一黑一白交替的花紋。」她哽咽的告訴他。
「你們的急救做得很好,但還是有部分毒素侵入體內。」
「那怎麼辦?」她覺得自己的心停止跳動了。
「我先幫他注射血清,看看他的情況是不是會轉好,如果半個小時後他的燒還不退的話,那麼你再幫他注射五C.C。」楊文政邊幫他注射邊說。
「我幫他注射?」她不懂。
「對,就從這兒注下去。」他教她。
「可是你要去哪里,政叔?」她驚惶失色的問。
「鄰島有個婦人要生產,我得過去幫忙。」
「可是陸峰怎麼辦?他怎麼辦?你不能這樣丟下他呀,政叔!」她反應激烈得抓住楊文政的手祈求的叫道。
「陸峰有你照顧我放心,但是那邊的居民一點常識都沒有,而那個孕婦又有難產的跡象,我一定得趕過去才行。」他擰眉告訴她。
「可是我不是醫生也不是護士,更不知道要怎麼幫他,怎麼救他,政叔我求你留下來救他,我求求你。」邾竹妤哭喊著,幾乎要跪下來求楊文政。
「別為難我,醫生的使命雖是救人,但不見得強得過天,陸峰現在的情況只能听天由命,至于那孕婦我則有百分之百的能力可以救她,你要我殘害兩條無辜的生命,其中包括一條甚至還沒落地的小嬰兒嗎?」
「可是陸峰的命也是命呀!陸峰難道就不無辜嗎?」她自私的對他叫。
「他會不斷發熱出汗,你好好看顧他,半個小時後如果情況沒改善的話,幫他打一針,如果再過半個小時還是沒改善的話,你再幫他打一針,但是前後打的量絕對不能超過六十C.C;我將那邊的事處理過後會馬上趕過來,千萬記得別亂動他,以免刺激毒素的擴散知道嗎?」楊文政嘆了一口氣對她交代著,然後提起藥箱準備離開。
「政叔……」邾竹妤擋在他面前。
「別為難我邾小姐,你背負不起兩條性命的。」
「但是我更不能失去他呀!」她對楊文政哭喊著。
「你若照我的話做,他就不會有事的。」楊文政緩緩的安慰她,「快去照顧他吧,記住千萬別亂移動他,除非他完全退燒,月兌離危險性才行知道嗎?」楊文政最後交代說完後便閃過她離去。
他會不斷發熱出汗,情況若沒轉好,半個小時後幫他注射五C.C,千萬不要隨便移動他。
邾竹妤走回陸掌身邊,腦中回響的全是楊文政告訴自己的話。她不斷替他擦汗,仔細的關照他的傷口,又密切的注意他一切的變化,然後不停的向天祈禱,並拚命的告訴自己他不會有事的,他不會有事的。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而且不停止的繼續走著,而她的動作、思想也不停的反覆著,然後突然間她發現他額頭的汗不再冒了,而且溫度也漸漸的退了下來,天呀!她整個人霎時松了一口氣,虛月兌的跌落到地板。
「感謝你,天上的眾神。」邾竹妤悲喜交集的喃喃自語,發出來的聲音卻氤啞得連她自己都听不清楚。
現在的她只要設法將他移到床上,讓他能舒適的躺著便可以了。她凝望他逐漸恢復正常的臉色,最後一次以毛巾抹淨他的臉頰時在心里忖度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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邾竹妤不知道自己何時睡著的,但再次醒來卻是被身邊的說話聲所驚醒,即使對方極為努力的壓低聲音以免吵醒她。
「她一定累慘了。」一個壓低沙啞的聲音說。
「照顧你這棵大樹不累才怪。」另一個同樣壓低的聲音挪諭的說。
她一古腦的爬起身,想起自己因為照顧陸峰到半夜,疲憊不支的暫時趴在床邊合一下眼,怎知自己竟然會不知不覺的睡著,她迅速的看向陸峰躺臥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