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螢芝小姐,你快別生氣了。這些人只是一時受到蒙蔽,要不了多久,他們會清醒的上在她身邊的,是和她一丘之貉的莫府婢女。「再說,你不是全無籌碼,不是嗎?」
「我們有什麼籌碼?」情勢一面倒,她可看不出自己有什麼優勢。
「我上回不是告訴過你,我曾偷听到,亭言少爺說自己愛上莫爺的事嗎?」莫府婢女森森地笑起。
那個晚上,她無意中見到瑞雪在幾座院落中穿梭,像是迷了路的樣子,她尾隨其後,本來是想伺機捉弄,哪知道莫亭言會突然現身,又因緣際會地讓她听去這個驚人的秘密消息?
「說到這件事,我更氣。莫亭言平時對我冷嘲熱諷,特別愛讓我在慎揚大哥面前下不了台,原來這都是因為他有斷袖之癖。」螢芝不屑地說著。「我早就覺得奇怪,他一個少年郎,長得白白女敕女敕,幾乎比女人更漂亮,個性又陰陽怪氣,原來是有這種奇怪的癖好。啐,下流、惡心,竟敢想要玷污我的慎揚大哥!」
「就因為他是如此地討人厭,所以你一定要借此機會,除去他。」
「說得容易做得難,這個籌碼要怎麼用?」螢芝才懶得動腦筋。她的腦子是為了要填充慎揚大哥的身影而存在,可不是為了要思索這種下等伎倆。
「我記得,亭言少爺叮嚀過瑞雪,請她保密。螢芝小姐,你也知道莫城的傳說。如果我們把亭言少爺是斷袖之癖的事說出去,人們一定會對他施予滅邪之術,到那時,他一定會怨恨是瑞雪姑娘把秘密說出去的。」
螢芝側耳听著,終于听出了一點端倪,臉龐因為興奮而發光發亮。
「搞不好,瑞雪遭他怨恨,還會因為內疚而離去呢。」婢女心思周密而歹毒地說道。「這個方法,至少可以除去亭言少爺,更甚者,還可以一起拔去瑞雪這肉中刺,這樣的籌碼,難道你還嫌不夠好嗎?」
「有道理。」螢芝用力地拍著手掌,露出滿意又惡毒的笑容。「你听來的這個消息,實在太好了,我們一定要利用這個機會,一舉將他們除去。」
「那麼,我現在就去安排……」
「慢著,我要從長計議。」螢芝心眼轉著最惡劣的念頭。「這次出擊,我一定要將這兩個眼中釘統統除去。所以,我要好好地想一想,該在什麼時候、用什麼辦法揭露,才能得到最完美的效果。」她決定稍安勿躁,靜待最好的時機,讓莫亭言與瑞雪永遠不再擋在她面前,奪去慎揚大哥的注意力。
一連忙碌了將近半個月,天天院落里都是熱鬧滾滾,水芙蓉幾乎不再擁有睡到「自然醒」的幸福。直到這天早晨,她在床榻上迷蒙地睜開雙眼,發現已日上三竿,院落里卻難得的清靜,才疑惑地蹙起眉頭。
「瑞雪姑娘,你醒了嗎?」小香跑了進來,一臉的興奮。
自從水芙蓉傳授了幾手美麗秘訣之後,小香已對她全心信服;尤其是回到螢芝身邊後,卻被她毒打一頓,這個丫頭片子便更是義無反顧地投奔向水芙蓉。
「醒了。」她懶洋洋地應著。
「醒了就快起來吧,外頭有熱鬧可看呢!」她比手畫腳,興奮地說著。「又有人來投奔咱們莫城了,許多人都在議事堂里聚集呢。」
原來如此,怪不得今天她的「辦事處」門可羅雀!但是,那種熱鬧有什麼好看的?不過就是對來者品頭論足。「我不想去。」
「那怎麼可以?瑞雪姑娘,你好歹也要學學咱家莫城娛樂的方式嘛。」
就這樣,在小香的死拉活扯之下,水芙蓉還是穿戴妥當,被硬拗去了。
到了議事堂,那里早已擠滿了人,來者站在城主之位的前方,莫慎揚則尚未現身。眾人一看到水芙蓉出現,崇拜的眼光紛紛飛來,人群讓出了一條路,將她拱向最佳的視覺位置,努力地想讓她體會這種樂趣。
水芙蓉只差沒張大嘴巴,用一個不文雅的大呵欠來答謝大家的厚愛深情。
就在她意興闌珊,猛思月兌身之計時,站在面前的幾個外來客,突然指著她的鼻尖,大呼出聲︰「咦,你不是水芙蓉嗎?」
水芙蓉一呆。他們認識她?
「對耶,真的是一代名妓水芙蓉耶!」另一個男人湊過來,也興奮地叫嚷著。
所有的外來客一齊回過頭,視線都集中在她身上。
水芙蓉突然頭皮發麻。該怎麼形容這種感覺呢?這些勇人來向莫慎揚請求居留,看他們衣冠楚楚、一臉和善,但那目光中似乎藏著詭計。在他們的注視之下,她感覺到自己就像走入了一個圈套。一個即將要引發無數風暴的圈套——
此時,正要踏入議事堂的莫慎揚,將腳步一收,站在門外細听堂內動靜。今天來的這些人來意不善、心思奇狡,正是擁有藏寶圖的那批人。他們到訪之前的準備動作花招百出,他只能約略看出他們打算采取的計策。此時,他們將矛頭指向瑞雪,是他始料未及的,卻又直覺到是極為重要的一環。于是,他決定暫不出現,暗中觀察瑞雪有什麼把柄,是可以成為他們發動攻擊的武器?
堂外的莫慎揚以不變應萬變,堂內的人們卻已經你一言、我一語地說了起來。
「真的是你耶!水芙蓉,你怎麼會在這里?是被人買來了嗎?」
「你以前的那些男人為了找你,幾乎把整個澄湖都翻了過來;為了怕你看破世情,他們還搜遍了大大小小的寺院、尼姑庵,就怕你青燈古佛長伴一生。」
「哎呀,要是從了良的話,大可以說一聲嘛。你的恩客們出手都那麼大方,說不定不會為難你,反而還會給你一大筆嫁妝呢!」
「像你這樣一聲不吭地離開,那些男人們多傷心啊,容貌憔悴了許多,大概都是孤枕難眠惹的禍吧!」
水芙蓉的柔荑,漸漸地在身側蜷起了小拳。
他們喊出來的內容過于暖昧,根本就是引導人們想到骯髒下流的方向去,眾人听得目瞪口呆,螢芝嗅到了其間的不對勁,立即跳出來主持大局。
「你們認識瑞雪?」她試探地問著,直覺到這是重挫她的大好時機。
那些外來客也像是早就預備好要抖出內幕似的,異口同聲地說道︰「什麼‘瑞雪’?以她的行事作風,怎麼值得這麼文靜的名字?」
「在中原,人人都知道,她是首屈一指的澄湖名妓——本名就叫‘水芙蓉’。」
「名‘妓’?」螢芝驚訝地加重了那個字眼。哈哈,她可終于找到攻擊她的致命傷了!「原來她是個妓女啊?!快把她的事跡說來听听。」
那些人受到了鼓動,一股腦兒地說出許多她的事,樣樣都加油添醋;而且在螢芝的鼓噪之下,愈說愈是得意忘形。
水芙蓉的表情愈來愈冰寒。這些人,她一個都不認識,但他們所說出的每一句話,都像是針對著她而來。如果他們真的知道她就是澄湖名妓水芙蓉,那他們也該知道她是個清倌,因為她賣藝不賣身的規矩就跟她的名聲一樣響當當!
但是,他們卻恣意抹黑。難道,此行真的是沖著她而來?
螢芝眉飛色舞。落井下石的事,她向來是最擅長的了。「也就是說,這位大名鼎鼎的水芙蓉,在中原是個人盡可夫的女人;只要誰有錢,誰都可包下她?」
「沒錯!」
「喲——那豈不是什麼來著?‘一雙玉臂千人枕,半點朱唇萬客嘗。’」
「正是、正是。」
「那你們大伙兒還信她?」螢芝陡然一轉身,指著听得發愣的眾人,煽風點火地道。「她是窯子出身的呀!小香,她教你勻妝打扮,是將你打扮成妓女的模樣,你羞也不羞?廚娘,她教你的菜肴,可都是窯子里做來招待恩客所用的菜式啊,你怎麼還學得那麼得意?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