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你怎麼可以對城主這樣說話?」四周人們斥責她。
「城主?」水芙蓉以幾乎暈厥的表情,轉頭向人們求證。「這個下流的家伙,是莫城的城主?」她驚訝地拔尖音調。「他的確是城主,但他絕對不下流!」人們義憤填膺地怒吼道。
水芙蓉沒有理會他們的怒氣,立即轉過頭去。「你真的是城主?」
「沒錯。」莫慎揚揚起了在眾人看來是威嚴性格、在她看來卻是可惡透頂的笑痕。「雖然我的肖像圖不曾滿天飛舞,但是莫城的子民卻都認得我。」
「可……之前沒有人喚過你‘城主’啊。」水芙蓉還是拒絕相信這事實。
「他們習慣用‘莫爺’稱呼我。那是繼承城主之位前,人們對我的稱呼。」
水芙蓉瞠目結舌地瞪著他。她怎麼沒有想到,「莫城」與「莫爺」之間的巧妙相關性?還有,他憤于指使人的惡霸態度,不容人不從,也不容人拖延;這些都暗示了他的地位至高無上。莫城里惟一合乎這些條件的人,不就是城主嗎?
呀!她是豬頭嗎?這麼多顯而易見的線索擺在眼前,她為什麼就看不出來?
她恍然大悟的表情,像是想拍桌理論,卻又十分懊惱的模樣。原來,莫城的城主既沒有禿頭,也沒有肥肚腩,而且一點都不臭,反而還年輕俊帥得很!
「瑞雪姑娘。」莫慎揚輕咳一聲,借以掩飾發噱的沖動。她氣急敗壞的神情,讓他忍不住要逗弄她。但,這是種什麼樣的心情,他卻沒有仔細探究,也沒有意識到她竟然讓不苟言笑的他有了調笑的情緒。「我記得你曾經說過,見到了城主,你首先要告狀的,不是嗎?」
莫慎揚的形象向來威嚴冷肅,他有意逗弄她的言語,也只有在水芙蓉耳中听來是可惡下流的;對于其他人而言卻還是威懾四方的。人們又開始交頭接耳了起來。
「瑞雪姑娘要告狀?告什麼狀?難道是有人欺負她……」
「螢芝小姐,她會不會是要跟城主說我們的不是……」
水芙蓉聞言,眼中登時冒出燦亮火花!這臭男人,煞有介事地在議事堂里接見她,以城主的身份盤詰她;他看似道貌岸然,其實根本就是玩弄她為樂!
「可惡,你這個登徒子!」她暴跳起來,嬌嚷著發飄道。「居然敢欺負我!你不但看去了我的身子,還敢在這里嘲笑我!」從來沒有人能讓她如此失態,除了他以外。怒氣讓水芙蓉口不擇言,說出令人臉紅的事實。
雖然她的怒焰高漲,但是,那嬌嬌弱弱的模樣一跳起腳來,還是優雅得很,像尊維妙維也斗的玉女圭女圭,非但不惹人厭,反而還讓人心生憐愛。
凝睇著她,莫慎揚心里翻起陣陣狂瀾,在薄唇旁帶開一絲波紋。
「瑞雪姑娘,你講話何必……何必這麼露骨?」雖然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但心照不宣也就罷了,有必要大聲嚷嚷嗎?
「露骨怎麼樣?」水芙蓉被莫慎揚唇邊莫名的笑紋氣昏了頭。「他都敢看了,難道我還有什麼不敢說的嗎?」
「城主又不是有意輕薄你,再說他也願意負起責任啊……」人們七嘴八舌。
「責任?」水芙蓉的嗅覺敏銳,馬上就嗅出了其中的不對勁。「什麼責任?」
事關重大,不得胡亂開口,莫府總管擺擺手,示意眾人安靜,由他代表發言。
「雖然城主是救人心切,但他與姑娘……嗯……這個……」保守的總管吞吞吐吐地帶過兩人的牽扯。「倒也是實情,所以城主打算擇日迎娶你過門。」
許多尖銳的抽氣聲響起,伴隨著芳心碎裂的微鳴。雖然在座所有的人,除了水芙蓉以外!都已經知悉這個決定,但明言提及,還是讓女人們哀痛欲絕。
在眾人的認知中,早在她由公子變成姑娘的時候,便已經是莫慎揚的人了。而這無意中造成的結果,就是讓螢芝及一干女人又妒又羨的「特權」。
水芙蓉的櫻桃小口張得奇大,傻了半天。
她一直想要合攏小嘴,卻總是忘記。這沒什麼好高興的——水芙蓉在心底一再告訴自己,但是一顆心卻不知怎的,飄呀飄上了天。原來,他想娶她呵!
傲然強悍的他,終于也臣服在她的羅裙之下!虛榮與得意讓水芙蓉好想仰頭大笑;但是,內心卻有個小小的人影,那是她縴弱細致的女人心,純粹因為他的提親而驚喜;驚喜之中,還帶有許多屬于小女人的嬌羞,澀澀地喜悅著。
他也中意她嗎?是什麼時候開始的事?為什麼之前她一直沒有看出來?
半晌之後,她呆愣的表情才恢復自然,心里其實在乎,卻裝得漫不經心地問道︰「你……你打算娶我為妻啊?」
「以示負責。」莫慎揚言簡意賅地解釋動機。
「……負責?」這兩個字像是一根細細的針,刺破了飽脹的牛皮袋。水芙蓉眼中的驕陽迅速落下,變得沉冷。「就這樣?」
莫慎揚不假思索地頷首,不曾在這個答案之外,細思潛在的其他原因。
他端視著她。她眼中浮現的是明明白白的失望——她在失望些什麼?之前不是還恨得牙癢癢,罵他是登徒子;被他無意中看去身子,一副絕不肯善罷干休的模樣,如今他表明了娶她負責的心跡,她還有什麼好不滿的?
可是……該死的,他竟然因為她陡然下落的情緒而感到怏怏不快!
「你!」可惡!好強的水芙蓉幾乎要氣哭了。天底下曾經動過娶她念頭的男人何其多,但從來沒有一個人敢用「負責」兩個字當作理由!「誰要你負責啊?」
此言一出,議事堂里已是一片死寂,百余雙照子都不住朝著她的縴影晃去。
莫慎揚沒有想過她的反應竟是如此劇烈,他多少料到她會使一點小性子,卻不知道竟會弄得這麼僵。她是在生氣嗎?為什麼?
「瑞、瑞雪姑娘,你……」莫府總管結結巴巴地喚著。
「你什麼你?」水芙蓉好生氣、好生氣地嚷著。「本姑娘千里迢迢來到莫城,是想過過和以前截然不同的生活,我可不是為了嫁人才來的!」
是她想太多了!那個臭男人才不是因為喜歡她、中意她、看她順眼,才想要娶她,而是因為「負責」。她水芙蓉會為了「被負責」而嫁人?
炳,別傻了!想娶她的男人,如果不是因為真心愛著她,就休想會有娶到她的機會。光是憑著那句「以示負責」,他就只有靠邊站的分兒!
「所以你……你要拒婚?」總管顫抖地發問著,不敢相信竟然會有這種結果。
「對,我要拒婚。」水芙蓉雙手插腰,像一只張牙舞爪的小野貓,低吼道︰「怎麼樣?不滿嗎?有膽量就來架我上花轎啊!」
水芙蓉的話,立即引來眾人的圍剿。「我們莫爺何必架著你上花轎?又不是非要你不可!排隊等著嫁莫爺的人那麼多,你不嫁,別人搶著呢!」
見事有轉機,螢芝連忙撲上前來,只差沒有抱住莫慎揚的大腿,以示她可昭日月的痴心。「慎揚大哥,瑞雪不要你,你還有螢芝啊!」
莫慎揚霍然起身,那有如猛獸倏然躍起的氣勢,震懾住全場的騷動,議事堂里隨即陷入一片死寂,氣氛僵凝得就像要逼人窒息。
她拒絕嫁給他?這道意念貫射入他的腦中,引起一陣類似刺痛的感覺,有如失落……不,絕對不會是失落!對他而言,娶了她僅是以示負責,只是他沒有預料到她會拒絕,而他不習慣被拒絕,如此而已!莫慎揚的眼神愈來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