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拖一個不听話的孩子似的,硬是將他拉離會議室,遠離眾人後,她才允許自己爆發隱忍的困窘與憤怒。
「你搞什麼?柯牧宇,你瘋了嗎?干麼這樣闖進來啊?你不知道這樣很難看嗎?你要我以後怎麼在公司做人啊?」
他不吭聲,擒住她的眼,閃著奇異的暗芒。
許久、許久,他才沙啞地揚嗓。「為什麼不接我電話?」
她一愣。
「為什麼不接我電話?你不知道我一直打電話給你嗎?為什麼不接?」他煩躁地咆哮,如一頭遭陷阱困住的猛獸,找不到出路。
「我干麼要接?」她懊惱地鎖眉。「反正你只想罵我,我一定要白白挨你罵嗎?而且我不是傳了簡訊給你,說我已經平安到了,事情處理完了就會回去。」
他陰鷥地瞪她。「你住在哪間房間?」
「什麼?」她又愣住。「你干麼問這個?」
「帶我去你的房間!」他怒吼地下令。
神經病!她憤慨地抿唇,眼見在飯店走廊爭論也不是辦法,只好領他上樓,回到屬于自己的客房。剛拿門卡刷過,他便迫不及待踢開房門,在房內四處橫沖直撞,又闖進浴室檢查。
「你一個人住?」他嘶聲問。
「這次來台南的只有我一個女性員工,所以我當然一個人住。」她沒好氣地嗆。「不然你要我跟鬼住嗎?」話說回來,她根本也沒回房休息的閑暇。「如果沒事的話,我要回去工作了。」
「你不準走!」高大的身軀攔住她去路。
「那你到底想怎樣?」她火大了。「我就真的還有工作要做,不能就這樣回台北啊!」
「你——」柯牧宇渾身打顫,眸海洶涌著復雜情感,似有千言萬語想說,卻又不知如何坦然吐落,最後,他只能瘋狂地猛踢浴室門板。
「你瘋啦?」她驚駭地想阻止他。「你會把門踢壞的!」
「走開,別管我!」他粗魯地甩開她,忽地沖進浴室里的玻璃淋浴間,站在蓮蓬頭底下,扭開水籠頭,任水柱強悍地擊打在身上,冷卻一腔激烈的情緒。
他究竟怎麼回事?
簡藝安倉皇不已,怒火隨著他近乎自虐的行舉黯然熄滅,取而代之的,是不知所措的驚慌。
「你怎麼了?牧宇,你別這樣——」她跟著奔進淋浴間,試圖關上水龍頭。
爸鐵般的臂膀驀地箝鎖她。「你不能不接我電話,你不可以這麼做!」
「牧宇……」她被他抓得女敕肩生疼。「你到底怎麼了?」
他卻置若罔聞,沈陷在誰也看不見的幽暗里,一味地重復低語︰「不準你不接我電話,你不能這樣……我不準……」
她在水聲里努力分辨他蒼黯的嗓音,漸漸地,听懂了他無法率直傾訴的驚懼。
因為她又讓他听見了那斷線的嘟嘟聲,因為她讓他回憶起最沈痛陰郁的過往,因為她讓他想起那個不再接他電話的母親……
天哪!她怎能如此粗心?母親去世那晚,她曾經錯過他的求救信號,如今又錯過第二次!
「對不起,牧宇,對不起。」她心疼地攬抱他的腰,臉頰偎貼在他胸膛。「是我錯了,我不該不接你的電話,我跟你道歉,你別難過,別難過好嗎?」
「誰說我……難過了?」他僵硬地不肯承認自己的脆弱。
「是,你生氣了,是我不好,是我不該惹你生氣,我向你道歉……對不起,對下起……」她仰起臉蛋,愛憐地在他銳利的臉緣落下一個個歉意的吻。
他身子一震,倏地以一只手臂圈住她肩頸,她後頸吃痛,仍是對他甜美地笑著,他看著那笑,胸臆霎時緊縮,幾乎失去呼吸的空間。
「簡藝安……」他在齒間,狠狠撕咬這個令他心痛的芳名。
「沒關系,你罵我吧,是我不對。」她溫順地斂眸。
但他不想罵她,言語已不足以表達他對她的憤怒與依戀,她在水瀑里笑得像個迷人的海妖,勾惹他心弦。
妖精,果真是可惡的妖精……
他傾下臉,恨恨地躁躪她的唇,的獸破繭而出,主宰他的理智。
她沒有逃,認命地領受他的狂暴,也回以驚濤駭浪般的激情。
他咬緊牙,托住她縴腰,在她身上野蠻地馳騁,將兩人更推上的頂峰,讓兩人瀕臨歡愛的死亡。
她狂野地咬住他肩頭,咬出一枚深刻的月牙印,而他完全感覺不到痛。
眼前,是他的玫瑰,他的女人,就算讓她的刺給扎出血來,他也在所不惜……
***獨家制作***bbs.***
歡愛過後,兩人並肩躺在床上,都是克制不住地喘息著,迷蒙著眼,品味激情的余韻。
簡藝安悄悄側過頭,凝睇身旁的男人,他大汗淋灕,陽剛的臉龐緊繃著,面無表情。
難道還在為她下接電話的事生氣嗎?她輕嘆,稍稍撐起上半身,指尖溫柔地巡曳他眉宇,他一陣驚顫,劍眉倏地揪攏,她為他撫平,心口纏綿著無限愛憐。
「我愛你。」她輕輕地道出滿腔愛意。
他一震。
有這麼驚訝嗎?她甜蜜又自嘲地彎唇,再次鼓起勇氣示愛。「我愛你,牧宇。」
他坐直身子,陰沈地瞪她,眼眸冒火,幾乎像是燃燒著恨意。
她秀眉輕鎖,茫然下解,正欲說話,他卻忽然下床,逕自走進浴室沖涼。
她驚愕地目送他背影,一時不知所措。
她期待的並不是這般的回應,就算他不能回報以同樣的愛意,至少也不必如此冷漠,好似充耳不聞。
這令她感覺自己好……廉價,仿佛不值一顧。
她幽幽下床,拿飯店提供的浴袍密密包裹自己,屈辱的淚水在眼眸隱隱刺痛。
幾分鐘後,他走出來,身上同樣穿著浴袍,打開冰箱,取出一瓶礦泉水,開瓶猛灌。
她咬緊牙關,靜靜望他。
彷佛過了難熬的一世紀,他才轉過頭,鋒利的眸刀在她身上來回切割。「我不相信你。」
「什麼?」她沒听懂。
「我不相信你愛我。」他語調平板地重復。「簡藝安,你在說謊。」
她駭然,急急奔到他面前。「為什麼你會這樣認為?我沒有說謊!」
「你真正愛的人,應該是夏語默吧?听說你從大學時代就暗戀他,這次也是因為他跟女朋友分手,你才急著想回到他身邊吧?」
冰冽的言語瞬間將簡藝安凍在原地。
她這才恍然大悟,為何丈夫一進來這間房便四處查探,原來是懷疑她可能跟學長同睡一間。
他真的以為她會跟學長偷情?
「不是那樣的!」她焦灼地解釋。「沒錯,我以前是暗戀過學長,可那已經是過去的事了,我沒想過要跟他有什麼——」
「那你把我們公司的情報出賣給他,又該怎麼說?」他冷淡地打斷她。「難道不是為了想討好心上人,才送他這份大禮嗎?」
「才不是——」她驚懼地反駁,沒料到他竟會做這種可怕的聯想。「我說過了,那時候是因為我對你很不滿,所以才會那樣做!我是想教訓你,學長只是剛好能幫我完成計劃而已,我不是為了討好他,更不是為了想藉此索討他的感情,你相信我,真的不是!」
他默然不語,墨眸低斂,她看不清他眼里翻騰著什麼樣的情緒,一顆心更無所適從。
「牧宇。」她顫聲喚。「你還是……不相信我嗎?」
「藝安……」他揚起眸,她能看見他眉宇糾葛著痛楚。
他一定是在意她的吧?就因為在乎,才會為她苦惱,他對她……是有情的吧?
她驀地哽咽。「牧宇……」
他望著她,眼神忽明忽滅,最後,黯寂如死灰。「我很想相信你,但沒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