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惶然震住。
「因為你有前科,你連在我面前裝失明都幾乎可以毫無破綻,我沒辦法分辨哪句是真話,哪句是謊言。」他表情木然,言語如利爪,撕裂她的心。
她痛到失魂,連辯解也碎不成聲。「我是真的……我愛你,是真心的……」
「你該不會又想利用你跟我的關系,想辦法從我這邊偷情報,拿去討好你的心上人吧?」他沙啞地質問。
她蒼茫無語,淚霧迷了她的視界,教她更旁徨不安。
「如果你還在玩游戲,試探我,那我告訴你……」他抬起手,掌住她蒼白沁涼的臉,每個字句,落在她心上,都是一道傷。「被一個女人騙過一次,我不會再讓她騙我第二次。」
珠淚,無聲地滾落,她強睜著眼想看他,看到的卻只有伸手不見五指的迷惘。
「簡藝安,你輸了——」
寒冽的宣言,猶如暮鼓晨鐘,在她耳畔,在心口,敲響愛情的喪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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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輸了。
如果與他之間的交鋒是一場游戲,那她的確輸了,她折服不了他,甚至無法令他信任自己。
她又遭到報應了,每一次她為他心動,換來的總是心傷,而這回,更比之前痛上百倍千倍,痛到呼吸困難,痛到她夜夜傻坐在床上,撫著酸楚的頸喉,不知如何是好。
可這回,她不能怪他,並非他無情,是她自作孽,她早該知道當時自己是在玩火,焚燒的只會是自己的心。
她不該自作聰明地以為能教訓他,不該投機取巧地編織著那一個又一個謊言,她該知道,她的對手其實不只是一個普通男人,而是愛情。
她欺騙他,對愛情說謊,現在就算她費盡心思,努力想挽回,也只是枉然。
怎麼辦?
「我知道我錯了,可是……」可她該怎麼做才好?
簡藝安痛楚地呢喃,靠坐在臥房門邊,手上握著那串丈夫送給她的風鈴,失魂落魄地盯著,偶爾,輕輕搖動。
她听著那清脆的鈴響,听見的卻仿佛是自己心碎的聲音,叮鈴……叮鈴……
「牧宇,你要怎樣才能相信我?」她憂傷地問。
要怎樣做,他才相信她不是在演戲,怎樣做,他才能明白她是真心?
處理完台南廠失火的危機後,她便向夏語默遞出辭呈,他也慷慨地立刻批準了,可這樣的示好,並不能換來柯牧宇的歡心。
他依然猜疑著她,不能確定她是否又在作戲,他小心翼翼地守護自己的心城,不許她肆意闖入。
他並沒有以粗暴的言語對待她,也天天回家,吃她特意為他烹調的美味料理,她與他就像一對尋常夫妻,只是沈默了點、疏遠了點,而他,也不再踫觸她。
有時候,她能察覺他看著自己的眼神滿蘊著痛苦的渴望,有時候,他以為她沒注意,那雙黝黑的眼便會一直追隨著她,執著不放。
就像她要他一樣,她知道他也想要她,可每回她試著主動接近,他卻總是漠然地將她推開。
一次,又一次,她不斷地嘗試,他卻也堅持抗拒,兩人像玩著躲貓貓,永遠找不到對方。
她累了,真的好累、好累……
「我該怎麼辦?」她用力咬唇,咬住軟弱的嗚咽,淚珠卻仍不爭氣地成串墜落,她曲抱雙膝,將淚顏深深埋藏。
叮鈴……叮鈴……
柯牧宇站在門扉外,側耳傾听。
她又在玩那串他送的風鈴了。這些天,她總是將自己關在房里,有一搭沒一搭地搖著那風鈴,鈴音如泣如訴,哀婉地纏繞他的心。
他討厭听見那鈴聲,卻又像個傻瓜似地,夜夜在她閨房門外徘徊,探听房內最細微的動靜。
他知道,她在哭,知道她很傷心,他也知道只要自己說一句原諒,便能令她破涕為笑。
可他做不到。
因為對她有怨,有恨,因為她曾經冷漠地拒接他電話,因為他弄不清她是不是到現在還眷戀著夏語默。
因為他吃醋,一顆心為她動搖,卻又氣自己如此忐忑不安。
他想懲罰她,偏偏在折磨她的時候,又忍不住牽掛,她在門內戚傷,自己仿佛也跟著在門外受苦。
真是夠了!
柯牧宇驀地感到氣惱,在屋內來回踱步。
他一直以為是自己在馴養那朵玫瑰,莫非他其實才是被馴養的那一個?
她身上的刺,扎痛了他,難道不該給她一點小小的懲罰嗎?為何要覺得自己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好想狠狠鞭笞自己?
「柯牧宇,你真的瘋了?」他陰郁地喃喃,眉宇深鎖,忽地,手機鈴聲響起,他接電話。「哪一位?」
「柯先生,我是周刊記者。」
「記者?」他語氣冷淡,深夜時分還電話打擾,他實在沒心情應付。「有什麼事嗎?」
「是這樣的,我們這邊收到一個有趣的情報,想向你求證……」記者對他報告即將在兩天後刊出的頭條報導內容。
柯牧宇沈下臉靜听,有些意外,卻也沒太意外。「是誰給你們的消息?」
「抱歉,站在我們職業道德的立場,不能透露消息來源。」
他冷笑。「沒關系,你們不說,我也猜得到。」
「既然這樣,柯先生是不否認這項消息嘍?」記者探問。
「就算我否認,你們會因此不刊登這則報導嗎?」他反問。
「呵呵。」記者干笑。
柯牧宇微一凝思,嘴角嘲諷勾起。「好,你們就報吧!」
幣電話後,他怔立原地片刻,然後到廚房溫了一杯鮮女乃,端到妻子房前,輕輕扣門。
「藝安,開門,我有事跟你說。」
房內響起一串驚慌的鈴聲,接著,簡藝安遲疑地開門。「有……什麼事?」她
看著他的眼,忽明忽暗,閃爍著期盼。
她該不會以為他是來示好的吧?
柯牧宇凜眉。「這兩天你好好待在家里,不準出去。」
她愣住。「為什麼?」
「總之不準出去就是了。」他眼神犀利。「做得到嗎?」
她眸光黯下。「你該不會想把我囚禁在家里吧?」
「當然不是!」她以為現在在演「玫瑰瞳鈴眼」嗎?以為他會對她家暴?柯牧宇不悅地抿唇。「發生了一點事,你如果不想被記者騷擾,就好好待在家里。」
「記者?」她愕然。「到底是什麼事?」
「你不用知道。」他不肯說。
「牧宇……」
「總之,為了你自己好,這兩天都不要踏出家門。」
「知道了。」她悶悶地低語。
他掃她一眼,見她容色蒼白,臉頰仿佛又瘦削了幾分,胸口重重一擰。
「你……還不睡?」
「什麼?」她眨眨眼,茫然地望他。
快去睡吧!你知不知道你看起來很淒慘?
他好想對她這樣吼,想厲聲斥責她,別以為裝可憐他就會心軟,他不會的,絕對不會……
「這個給你。」他粗魯地將手中的牛女乃塞給她。
「啊?」她傻傻地接過。「這是你特地幫我熱的嗎?」
他差點嗆到。「怎麼可能?」懊惱地瞪她。「這是我剛剛喝剩的,倒掉浪費,給你,快點喝了,早早上床睡覺!知道嗎?」
語落,他迅速轉身回書房,不再多看她一眼,彷佛很嫌惡她似的。
但簡藝安知道,丈夫對自己並不是嫌惡,若真的嫌惡,他不會給她這杯牛女乃。
這杯牛女乃,一定是他刻意溫給她喝的,一定是……
她捧著馬克杯,將杯身貼上臉頰,感受那淡淡的暖意,仿佛丈夫正撫模自己。
叮鈴……叮鈴……
風鈴在靜夜里搖響,究竟是淘氣的小貓欺負玫瑰,抑或玫瑰有意逗引小貓?
恐怕,誰也說不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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