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她愣住,一時反應不過來。
「說完了你就可以離開了。」他下令。
熊熊恨火,在宋綺紅胸口 啪燃起,她狠瞠著眼,眉目扭曲,將所有的恨意,一字一句地擲向他。「你認為我會劈腿,簡藝安就不會嗎?你以為這場游戲,贏家一定是你嗎?她跟我說過她不喜歡你,說我已經出局了,現在是你跟她的游戲,是你跟她對決……是,你們誰贏誰輸,我是管不著,不過牧字,我是站在好朋友的立場勸你,不要又被女人騙了!」
「出去。」簡短的兩個字,凝縮著令人膽寒的怒意。
宋綺紅驚駭地一顫,最後朝他拋下怨恨的一瞥後,才踩著高跟鞋,怒氣沖沖地離開。
柯牧宇瞪視她忘了掩上的門扉,好一會兒,主動起身,右腿俐落地一踢。
門應聲關上,砰然巨響,在他胸海掀起驚濤駭浪。
他僵硬地轉身,來到落地窗邊,如一尊古代的武士雕像,戰意凜然地瞠視窗外。
其實他從前就曾經疑惑過,為何當時妻子會答應自己提出的契約婚姻?當然,她是需要一大筆錢彌補父親虧空的公款,但他後來才曉得,原來她跟莫家的千金是手帕交,既然如此,她為何不向莫傳雅借貸?何必冒險嫁給一個只見過幾次面的陌生男子?
但方才宋綺紅的一番話,卻讓一切都有了脈絡可循。
當初她嫁給他,其實是為了逃避,因為她沒勇氣目睹心上人迎娶他人,所以才匆匆與他成婚,試圖埋葬自己一腔可憐的愛戀。
兩年後,他與她婚姻到期,夏語默正巧也跟女友分手,她埋藏的愛苗又死灰復燃,為了討好心上人,她于是假裝失明,竊取「恩宇」的情報奉送給夏語默,當成是討好他的一份大禮。
這份禮物夠貴重,夏語默理所當然展臂歡迎她回到自己身邊,而她如願以償,便急著與他離婚,沒想到他這個邪惡的丈夫竟然不肯放手……
筆事劇本,會是這樣寫的嗎?
他是否在無意之間,成了阻撓男女主角愛情的第三者?她因此恨著他嗎?這些日子,她對他展露的溫柔與笑顏,難道都只是虛情假意……
不!不可能!
柯牧宇緊抿唇,用盡最大的力氣,推開腦海陰郁的思潮。他相信他的妻子,她不可能是那麼心機深沈的女人。
她是他的玫瑰,只屬于他的,獨一無二的玫瑰……
一串尖銳的鈴響倏地刺痛他耳膜,他拾起手機察看,正是他一心掛念的女人打來的,他慌忙按下通話鍵。
「藝安,你在哪兒?」
「牧宇,我們公司台南廠失火了,我跟學長要趕過去一趟!」她語氣匆匆。
學長?為何她總是那樣喚夏語默?如此公私不分!
妒蟲毫不留情地啃咬柯牧宇胸口。
「你不準跟他去,馬上給我回家——不,你在你們公司等我,我去接你!」
「你怎麼了?」她不解他為何鬧脾氣。「我現在已經在高鐵上了,今天我們可能要通宵開會,看怎麼做危機處理,晚上就不回台北了。」
「你的意思是你要住在台南?」
「嗯,我們會住飯店。」
「夏語默也會?」他嘶聲確認。
「當然會啊!」她彷佛覺得他問得好笑。「他是總經理啊。」
這麼說,今夜她會跟她暗戀的學長留宿外地了,他們會共住一間房嗎?她也會像賴在他懷里一樣,無尾熊似地攬抱著夏語默嗎?
她看夏語默時,究竟是怎樣的眼神?比看著他更縫蜷、更眷戀嗎?
他快崩潰了,妒火燻紅了他的眼,焚燒他所剩不多的理智。「你不準去!簡藝安,馬上給我回來!」
「你——」她怔住,似是無法理解他為何如此激動。「你別鬧了,牧宇。」
「馬上給我回來!」他仍是任性地命令。「你們台南廠失火,你去做什麼?幫忙滅火嗎?」
「當然不是。」她無奈地嘆息。「可我是總經理特助,總是要幫忙老板聯絡大家,處理一些大小瑣事。」
「所以我早就要你別當這什麼見鬼的特助了!我們柯家可是有頭有臉的人家,我老婆有必要為了賺錢到外面拋頭露面嗎?你給我辭職,馬上回來!」
「你——簡直無理取鬧!」她氣惱地斥責。「我不理你了,等我回家再說!」
語落,她不由分說地掛電話,留他獨自握著手機,听斷線的嘟嘟聲。
嘟——嘟——
一聲聲規律短促的聲響,猶如一顆顆北極冰晶,撞擊他心房,緩緩凍凝。
他怔怔地听著,背脊竄過一波波冷顫,眼神逐漸失溫。
他最討厭這種聲音。小時候他常听這種聲音,找爸爸的時候,找媽媽的時候,他們總是在忙,總是有別的事更重要,總是將他的電話放在最後順位。
後來,他父母離婚,母親遠渡重洋,到海的另一岸。
偶爾,當他無法自行剪斷那纏綿不絕的思念時,他會顫抖地拿起話筒,撥出呼救的訊號。
他其實不想做什麼,只想听听母親的聲音而已,就只要冷淡的幾句話,都足以安撫他旁徨的心。
可她很少接電話,等到再婚後,更索性不接了,從此與留在台灣唯一的血緣斷了聯系。
原來血緣關系,也不過是如此脆弱的牽絆。
他終于真正懂了,這世上每一個人,都會離開。
從那之後,他便對自己立誓,永遠、永遠不再撥打,得不到回音的電話——
第9章
又來了!
簡藝安無奈地瞥視在桌上顫動不止的手機。無須察看來電顯示,她也知道是誰打來的。
「又是你老公嗎?」夏語默剛和公司董事長講完電話,匆匆回頭問。
「是啊。」她嘆息。
「你不接嗎?」
「我才不想听他罵人呢。」她俏皮地扮個鬼臉。「他一定是要逼我回家的。」
「但你不能回去。」夏語默蹙眉,看桌上一團凌亂。「我還需要你寫一封商業信,安撫我們所有的國外客戶。」
「其實我已經寫好了。」她遞給他一張A4紙。「你看有沒有哪里需要修改的?」
「真是太好了!」夏語默接過信,迅速過目。「安安,幸虧有你在這里幫我。」
「這是我分內該做的。」她謙虛地微笑。「還有,明天早上我安排了一場記者會,我想我們應該搶在九點股市開盤前,跟投資大眾解釋清楚公司狀況,以免造成無謂的恐慌。」
「沒錯,就該這麼做。」夏語默贊許她的機靈。「那就交給你了,安安。」
「沒問題,我馬上聯絡公司IR——」未完的言語卡在唇腔,簡藝安睜大眼,瞪著乍然出現的男人。「牧宇?」
柯牧宇僵站在飯店會議室門口,如一尊武士雕像,殺氣騰騰,凜然射向她的目光更令她不覺地輕顫。
「你怎麼……來了?」
「為什麼不接我電話?」他傲慢地擲話。
她一怔。「因為——」
他沒給她解釋的余裕,忽地大踏步走來,不顧會議室內其他人好奇的注目,霸道地扣住她手腕。
「跟我走!」
「牧宇,你瘋了嗎?」她壓低嗓音,試圖掙月兌他。「我現在還有很多事要做,不能離開——」
「我說,跟我走!」他不由分說地打斷她,黝眸灼燒著懾人的火光,她一時驚怔。
「沒關系,安安。」夏語默見情勢不妙,主動緩和氣氛。「你就跟你老公好好談談吧!」
他原是好意給兩人和解的空間,不料柯牧宇听見他對自己妻子的親密叫喚,更暴怒。
「我不是警告過你了嗎?夏語默,不準你這樣叫我老婆!」語落,他作勢要殺到情敵面前。
簡藝安連忙拉回他。「好了,你不是說要我跟你走?我們走吧,快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