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英希,」保二郎凝視著她,微笑著,「你的房間都還保持著原來的樣子,動都沒動過。」
「保二郎伯父……」動都沒動過?這意謂他們一直在等著她回來嗎?忖著,她不覺鼻子一酸。
「英希,就住一晚吧!」貴子趨前緊握住她的手,痴痴地望著她,「你該不是連住一晚都不願吧?」
英希發現貴子的眼眶濕了,心頭不覺一緊。「貴子伯母……」
「你是這個家的人,我一直都期待著你能搬回來住。」貴子趁機說出自己的心聲,「你是我的『女兒』,我多麼希望你在出嫁前都住在這里,然後……然後……」話未說完,她已哽咽得說不出話。
英希一震,「貴子伯母……」貴子的眼淚讓她心里既難過又歉疚,她知道貴子是如何的愛她、疼她。
雖然她想婉拒這個請求,但此刻,她狠不下心開口。
「英希,」保二郎似乎察覺到她的動搖,續道︰「別說不了,就這麼決定吧。」
迎上他及貴子殷切期盼的目光,她終于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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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點對年輕人來說雖然不算晚,但對習慣早睡早起的保二郎夫婦倆,這已經算是「熬夜」了。
保二郎呵欠連連地拉著貴子就寢去,而當然這不完全是因為他困了,而是為了給「小倆口」一些獨處的空間及時間。
上了樓,來到已經幾年未再進入的房間時,英希心里有千百種思緒在翻攪著。
誠如保二郎听說,她的房間果然保持原來的樣貌,動都沒動過。不過,她也發現,她的床單是干淨的,房里整理得一塵不染,好像這兒一直有人住著似的。
她怔怔地站在門口,好一會兒回不了神。
「嘿。」突然,意匠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她嚇了一跳,一轉頭就看見微彎著身靠近她的他。「干……干嘛這樣嚇人?」她漲紅了臉,嬌斥著。
「你怕什麼?」他一笑,「這兒是你的家。」
「我的家?不……我的家……」
「英希,」他打斷了她的話,笑意一斂,神情嚴肅地道︰「爸爸跟媽媽一直在等你回來。」
她皺了皺眉心,「我……我知道……」
「你的房間都是媽親手整理的,」他說,「雖然你已經離家五年多,但她每星期都要幫你換洗床單,就像你還住在這里一樣。」
听他這麼說,她眼眶一陣熱燙。
「你知道爸媽有多愛你吧?」他輕搭著她的肩,「他們恨不得你姓香川。」
他所說的這些事,她都知道、都清楚。
「我……是不是曾經傷了貴子伯母的心?」她幽幽地問,眼底帶著歉意。
他睇著她,溫柔一笑。
「你考上大學說要搬出去時,她打電話到美國給我,在電話里哭得可慘了。」
聞言,她眉心一蹙,「我真的很對不起她,我……」
「你可以補償她啊……」他撇唇一笑,若有意指地說。
她微怔,「補償?」
「嗯。」他輕點下巴,「她希望你是姓香川的,那你就改姓香川嘛。」
她秀眉一豎,嬌斥著︰「你在胡說什麼?我姓吉條,怎麼可以隨便改姓?」
「嫁給我就行。」他說。
她一怔,驚羞地看著他。
嫁……嫁給他?他是說結婚嗎?他已經開始考慮這件事了嗎?
老實說,听見他這麼說,她是很高興、很欣慰的。但再細想,這是條順利的、可行的路嗎?她現在連公開他們戀情的勇氣都沒有,還談什麼結婚呢?
「意匠,這件事……我們……」
看見她那憂郁的表情,他勾唇一笑。
「不急……」他伸手輕撫她的臉頰,「我會等你做好準備。」
他的體貼及體諒讓她倍感窩心,臉上也隱隱有了笑容。
抬起眼簾,她與他四目相對。他的神情是平靜的,但眼里卻有熾烈的熱情。
她不知道她的一輩子會有多長,但唯一可確定的是,從她十歲至今,她的生命里、她的心里,就只有這個男人。
他深沉的注視著她,眼神虔誠、熱烈而真摯。她感覺自己的胸口一陣緊抽,接著有點呼吸困難……
「ㄜ……」她的喉嚨干澀,「我該去……」
話未說完,她整個人被他一扯,跌進了他懷里。他低下頭,熱烈的、激情的吻住了她。
她一時之間忘了抵抗,而事實上,她也沒有抵抗的意思及意願。
就這樣吧,早在她情竇初開的年紀,就一直希望自己能完完全全的屬于他,而他也能完完全全的被她擁有。
不知吻了多久,她只覺得天旋地轉,不能自己,直到他突然地放開了她——
她一震,迷惘地看著神情帶著些許掙扎的他。「意匠……」
「老天……」他深深地一嘆,用手指細細地梳理她如絲緞般的黑發,然後又將她拉進懷中。
他緊緊地抱著她,嘴唇輕貼著她的耳際,「天知道我要用多少意志力,來克制自己對你的愛戀……」
「意匠……」
「真抱歉……」他輕推開她的肩膀,懊惱又自責地看著她,「你……等我一下。」說罷,他轉身離開,回到他的房間。
再出來時,他手里拿著一套睡衣,「喏,拿著……」他將睡衣遞給了她,「今天晚上就先委屈一下吧。」
她一接過睡衣,他蹙眉一笑,像是有什麼話要說,卻終究說不出口。
「洗完澡,早點睡吧,晚安。」說罷,他轉過身子,迅速地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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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浴完,英希躺在床上,卻難以成眠。
這床是她的、枕頭是她的、床單是她的,這熟悉的一切盡避是睽違五年多,卻都是屬于她的。
真要說有什麼不是她的,那麼……就屬她身上這件大大寬寬的睡衣了。
這睡衣明明是洗過的,不是從他身上剝下來的,卻為什麼隱隱約約有著他的味道呢?
多少個不能入睡的夜晚,她是在這樣的味道里安睡的?
她緊緊地環抱著自己,想象自己是被他擁抱著……愛是如此不知不覺的就根深蒂固啊!
如果她還是個十歲的孩子,她會毫不考慮地跑到他房間去,跳上他的床,抱住他的身軀,然後在他懷里安睡。
但她已不再是當年那個十歲的孩子了,如今的她多所顧忌。
想起他剛才緊擁住她、親吻她,然後又推開她時那掙扎的、懊惱的、壓抑的神情,她就覺得胸口一陣沸騰。
天知道我要用多少意志力,來克制自己對你的愛戀。
他剛才是這麼說的吧?
那意思是說……如果他沒有足夠的意志兒,抑或者他根本沒有所謂的意志力,他會對她有更多的渴望?
噢,老天,身為一個女性,卻在孤枕獨眠的夜里想著這種事,真是丟人!
不,她不該這麼想。她已經是個成年女性,她有自主的能力,她能為自己的決定負責。
雖然她沒有勇氣在保二郎及貴子面前公開他們的關系,總不能連渴望他的勇氣都沒有吧?
忖著,她像是著了魔般翻身坐起。
猶豫了一下,她下了床,走向門口,然後打開門。
廊上靜俏悄地,恐怕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能听見。她鼓足了勇氣,悄聲地走向他的房門口……
伸出手,她想敲門,但又有些遲疑。
可以嗎?她真的可以這麼做嗎?
十歲時,她來敲他的門,他會明白她只是因為寂寞不安,需要保護。
但二十三歲的她敲他的房門,尤其是在她穿著他的睡衣的深夜時分,他會知道她要的、期待的、渴望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