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斥著︰「我又不是第一次打電話給你。」
「跟你共有的每一次,我都當是第一次。」
「你好肉麻,你的女朋友是不是都這麼騙到手的?」她促狹地道。
「那麼,我騙到你了嗎?」他故意逗她。
「我不是早就被你騙了嗎?」她揶掄著他。
他一笑,話鋒一轉,「你這個大忙人打電話給我,有什麼事嗎?」
「重要的事。」她說,「今天晚上我……」
「慢著。」他打斷了她,有點緊張且嚴肅地說︰「你該不是想告訴我說,今天晚上的約會取消吧?」
難得的周末,而他們又都沒有任何推也推不掉的工作行程,所以兩人早已擬好今晚的約會計畫。
听他如此緊張,她存心嚇嚇他。
「沒錯。」她語氣認真,「我必須陪重要人士吃飯。」
「什麼?」他一震,有點懊惱,「什麼了不起的重要人士得讓你爽我的約?」
「你也認識。」她說。
「誰?」他聲線一沉。
听他的語氣,似乎是真的有些生氣了。開玩笑也得有個限度,她決定見好就收。
「你別那麼生氣,是貴子伯母打電話給我啦!」她說,「她約我晚上吃飯。」
「什麼?」他一怔。
知道那所謂的「重要人士」就是自己的母親,意匠的火氣頓消。
「好啊你……」他又氣又好笑,「你敢這樣耍我?」
「輕松一下嘛!」她笑說。
「是很輕松,」他哼笑一聲,「我會找機會討回來的。」
「總之,我已經答應了她,所以今天晚上就……」
「我知道了。」雖然失望,但既然她要陪的對象是自己的母親,他也沒什麼好抱怨的?「去哪里吃?」
「家里。」她說。
他微頓,「是嗎?你……」
她離家自立後,雖然也經常回去陪他母親吃飯,不過,那都是在沒有他列席的時候。如果之前的料亭聚餐不算的話,他們「一家四口」已經有好多年未在家里同桌吃飯了。
一直要求他不要將他們交往之事公開的她,會不會希望他不要現身呢?
「我要回避嗎?」他問。
電話那頭,她沉默了幾秒鐘。「你沒把我們的事告訴保二郎伯父跟貴子伯母吧?」
「沒有。」他語氣堅定地說。
「那……」她猶豫了一下,「你保證吃飯時不會亂說話?」
「你準我說話,我才說。」他說得俏皮,但也認真。
「唔……」她思索片刻,「那好吧,你可以一起吃飯。」
听見她這麼說,他簡直像得到什麼天大的恩典,幾乎要月兌口喊出「你是我的女神,你是我的皇後」這樣的話。
當然,他沒這麼做,因為那實在太幼稚,不只不符合他的年齡,也不符合他的身分。
于是,他壓抑住狂喜,力持鎮定地道︰「那晚上見了。」
「嗯,那就這樣……」她話聲溫柔又柔軟,「我掛電話,再見。」
「嗯,再見。」他說。
確定電話那頭的她已經掛斷電話,他興奮得將手機往沙發上一丟,振臂一揮。
「Y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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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時間未到,意匠已迫不及待地離開了辦公室。在這個時候,他才突然發現這居然是當老板的唯一好處——遲到早退都不必填單子。
回到家,貴子正親自在廚房里張羅著晚餐,而保二郎則是在客廳里看園藝雜志——這是他近年來培養的興趣之一。
「爸,我回來了。」他說。
保二郎放下雜志,好奇地打量著他,「這麼早?」
「是啊。」他沒多做解釋,直接往廚房的方向走去。
「ㄟ?」正忙著的貴子發現他,驚訝地道︰「怎麼這麼早?」
「今天是周末嘛!」他話鋒一轉,「好香,害我肚子都餓了起來。」
「香什麼香?你晚上不是有事情,不在家吃飯?」她睇了他一眼。
「那個約會取消了。」他說。
「是嗎?」她微怔,然後抿唇一笑,「那也好,晚上英希回來吃飯,你也好久沒見她了吧?」
他努力ㄍ—ㄥ住臉上不自覺的笑意,假裝自己毫不知情也毫不驚喜。「嗯。」
「你先去洗個澡吧,我想……」貴子看了看流理台上擺著的小鐘,「她七點前就會到。」
「喔,好,那……」他皺了皺眉,繼續假裝自己沒有一絲絲的狂喜興奮,「我先上樓了。」
「嗯。」其實貴子根本沒有時間理他,更沒有那種觀察他臉上細微變化的敏銳。
雖然丈夫是大東亞金控的總裁,而她也當了幾十年的貴夫人,但深入簡出的她,其實就像一般的家庭主婦般單純。
意匠剛轉身走出廚房,保二郎便慢慢地踱了進來——
「怎麼?意匠要在家吃飯?」他問。
「是啊,」她邊忙著邊說︰「他說晚上的約會取消了。」
「噢,是嗎?」他一笑。
「對了,」貴子突然轉頭看了他一眼,「你有沒有覺得意匠最近有點不一樣?」
他挑挑眉,「什麼不一樣?」真教人欣慰啊!他遲鈍的老婆大人終于有點敏感度了。
「我覺得他好像比較……快樂。」她說。
「可不是嗎?」他深深一笑,意味深長地說,「瞎子都感覺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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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貴子所說,英希果然在七點前出現。
多年來第一次「一家四口」在家中齊聚,不只保二郎跟貴子高興,其實意匠與英希的心里也是欣喜的,只是他們都盡可能的不表現出來。
一如約定,意匠在餐桌上沒有多講什麼,就連眼楮也沒多看英希一眼。
他的表現讓英希覺得很放心,但也有種說不上來的惆悵。
她不是不期待能大大方方的在保二郎夫婦面前公開他們的關系,但是,怎麼能?
他們一直將她視如親生女兒般疼愛,如何能面對「女兒」居然跟自己的兒子交往的事實?
雖說她跟意匠並非親兄妹,但這種關系的轉變,連她自己偶爾想起時,都覺得荒謬且不可思議。而如果連她自己都這麼覺得,就更遑論他們夫妻倆了。
再說,意匠先前交往並訂婚的惠理子是世家千金,身分地位都不是她所能相比的。盡避他們並非勢利之人,但門當戶對是每個為人父母最基本的要求,尤其香川家絕非尋常百姓。
把她當女兒是一回事,能不能接受她成為媳婦又是另一回事,這一點,她很清楚。
吃過飯,他們移到起居室喝茶聊天。可能是因為太久沒這番景象,感性的貴子還因此掉下眼淚。
這一個夜晚就在如此溫馨、感性,且充滿著歡笑及淚水中度過……
「ㄜ……」盡避氣氛是這麼的美好,但英希還是注意到時間晚了,「已經不早了,我該……」
「英希,再坐一會兒吧!」貴子不舍地說。
「可是……」她看了看表,「已經十點多了,我……」
「待會兒我會叫意匠送你回家,好嗎?」貴子語帶哀求。
讓她如此低姿態的懇求自己,英希只覺得擔當不起。「貴子伯母,你別那麼說,我……」
「英希,」見狀,意匠說道︰「你就再坐一會兒,不管多晚,我都會送你回去的。」
此時,保二郎開口了︰「你們真是的,晚了就晚了,有什麼關系?我們家沒房間了嗎?」
「對啊,」這句話提醒了貴子,「英希,我看你今天就別回去了,住下來吧!」
「啊?」英希一怔,面露難色。
五年多了,她已經五年多不曾在這個家過夜了。意匠在美國時,她都不曾在這里留宿,更何況他現在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