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什麼?」
「奴、奴婢……」看見他那陰沉的表情,那奴婢早嚇得連話都說不出來。
不等她說話,他一個箭步上前,攫住了她的胳膊,提起她,把她往門外推。一出去!不準再進我房間!」說罷,他砰地一聲關上了門。
奴婢站在門外,嚇得花容失色,眼眶泛淚,動都不敢動一下。
正巧來看他練功進度的崇祺,撞見了這一幕——
「發生什麼事了?」他問。
「王爺,」那奴婢屈膝一欠,恭謹地答道︰「奴婢該死,奴婢不小心把少主的畫軸掉在地上,惹得少主不悅……」
崇祺眉心一沉,思付了一下,「行了,你走吧。」
「是,王爺。」奴婢感激地又是一個彎腰鞠躬,然後飛快地離開。
他沉默地站在門外,不發一語,不知在思索著什麼。
好一會兒,他決定離開,暫時不打擾恨生。
走出別院,他召來部屬。「李四,你下江南一趟,替我查查怒劍山莊黑家小姐的現況。」
「屬下領命。」李四忠謹地回道。
庭園池塘邊,崇祺跟上官尋雪正悄聲交談著。
「你叫李四下江南察訪黑家那小泵娘的近況?」上官尋雪十分訝異地問,「怎麼回事?」
「我看那孩子的脾氣越來越壞了。」崇祺一嘆,「幾天前,他把一名奴婢攆出房間,就因為她把他的畫軸掉在地上……」
上官尋雪皺皺眉,「這一點倒是跟你當初挺像的……」
「嗯?」
「還記得有次葉柔在你面前多提了黑迎刃幾句,你就氣得摔破桌上的碗盤嗎?」
經他一提,崇祺略顯尷尬,「那是年輕時的事了……」
「恨生現在不就是你當時那個年紀嗎?」說著,上官尋雪輕嘆一聲,「這奴婢也太不小心,那畫軸可是他從怒劍山莊離開時,唯一帶走的東西。這三年來,他是靠著什麼撐過來的,你也知道……」
崇祺點頭,「我當然知道,就因為知道,我才要李四下去一趟。」
「那……有消息了嗎?」上官尋雪問。
崇祺神情凝沉,沉默了好一會兒。
「怎麼了?是壞消息?」
「唔。」他點頭,「听說黑迎刃把她送進了尼姑庵。」
「什麼?」上官尋雪陡地一震,「黑迎刃把花樣年華的女兒送進尼姑庵?」
「沒錯。」崇祺幽幽一嘆,「只怕她出家了。」
上官尋雪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那恨生跟她不是沒指望了?」
崇祺感慨地一嘆,「真沒想到黑迎刃為了報復我,不惜傷害這兩個無辜的孩子……」
「念兒被迫出家?」突然,恨生低沉而沙啞的聲音在他們身後響起。
崇祺與上官尋雪大吃一驚,倏地回頭。
拜黑迎刃長久以來用腳鐐控制他之賜,讓他練就了一身好腳力及好輕功。
再經過三年的努力,如今他的輕功已高超到可近崇祺及上官尋雪的身而不被發現。
「恨生……」
「黑迎刃真的逼她出家了?」恨生神情平靜,眼底卻醞釀著一絲憤怒。
眼見紙包不住火,崇祺只好回答了他。「是的。」
恨生臉上驀地一沉。他沒有暴跳如雷,或是歇斯底里的發脾氣,但那陰沉的詭異氣息卻更教人憂心。
「恨生……」崇祺吃過愛情的苦,他當然知道恨生的內心並沒有他表面上看起來的那般平靜,「你打算……」
「爹,」恨生抱拳一揖,「請允許孩兒出府南下。」
崇祺一怔,與上官尋雪互覷一眼。「你想……」
「我要向黑迎刃下戰帖,然後帶她走。」
「她已經……」
「就算她削發為尼,就算老天佛祖都怪我、降罪於我,我也要她還俗。」他語意堅定,神情冷肅。
「你有沒有想過,她可能不會跟你一起走?」崇祺憂心地道。
「她沒有理由不跟我走。」他說。
「黑迎刃是她親爹。」崇祺以過來人的身分說道︰「在親情與愛情之間,你要她如何抉擇?」
恨生濃眉一叫,「我不想去想那些。」
「恨生……」
「爹。」他打斷了崇祺,「我已經決定了,苦練三年,我等的就是這個。」
崇祺思索著,似乎有點猶豫。
上官尋雪天生游俠性格,在一旁幫腔著︰「王爺,隨他去吧,也是讓他自己作決定的時候了。」
崇祺神情嚴肅而認真地想了想,終於有了決定。「也好,我會去函當地縣府先作安排。」
「那孩兒先行告退。」他一欠,旋身而去。
看著他的背影,崇祺幽幽一嘆。「這樣妥當嗎?」
「你讓他去吧,有些事,咱們是幫不了他的。」上官尋雪說。
「嗯,也只能這樣了……」他無奈地道。
第八章
念兒跟震峰坐在客棧二樓靠窗的位置喝茶嗑瓜子,看似悠閑又自在,但其實這樣的悠閑是震峰替她擔保來的。
自從三年前發生那件事後,她爹就不再給她自由行動的機會,就連她去庵堂也得要王媽跟著。
今天要不是震峰保證不會出事,她爹也不會準她跟震峰下山透透氣。
「趕快吃一吃,該啟程回山莊了。」震峰催她。
「喔。」她懶懶地應了聲。
突然,樓下一陣騷動,不遠的地方傳來陣陣馬蹄聲——
她好奇地往下一探,只見一隊浩浩蕩蕩的隊伍由城門的方向過來。
「小二,」她拉住了正想去湊熱鬧的店小二,「發生什麼事了?」
「姑娘有所不知,听說是當今六王爺的公子來了。」
「噢?」她挑挑眉,「什麼公子這麼了不起?」
「你不知道六王爺的事嗎?」小二熱心地解說,「他是當今聖上的六弟,人稱『虎嘯將軍』,可是個傳奇人物呢。」
「這樣啊……」
「他的公子南下游歷,所以縣府大人親自前去迎接。」
「看來這位公子也是個風雲人物。」震峰說道。
「當然。」小二天天在客棧里送往迎來,小道消息可是听了不少,「據說六王爺至今未娶,這位公子也是近幾年才突然冒出來的。」
「是嗎?」她一臉驚疑,好奇的往樓下一瞧。
迎接隊伍正巧經過,百姓們站在大街的兩旁,目視著隊伍經過。
地,一個英姿颯颯的身影進入了她的視線範圍,雖然只是匆匆一瞥,卻教她大吃一驚——
「恨生!?」她霍地站起,將半個身子全伸出窗外。
「你怎麼了?念兒。」見她一臉震驚,震峰疑惑地問。
她緩緩地坐下,「沒什麼。」
隊伍很快的經過了,而她只能看著那熟悉的背影。
這怎麼可能呢?恨生怎麼會出現在隊伍中,他跟縣府不會有關聯,跟六王爺更不會有關聯。
三年前他被那老爺子帶走後,就音訊全無。她相信他還活著,只是她不知道他在哪里。
雖然這三年來,她也曾有過最壞的打算——她再也見不到他,但是她還是願意等,等他回來找她,然後帶她離開。
不過,再怎麼樣,恨生都不可能跟官府及貴族扯上半點關系。
她想,她是太思念他了,才會把陌生人看成是他。
她幽幽一嘆,看來,她又該上庵堂去念念經,讓自己的心平靜一下。
「大哥,」她抬眼望著震峰,「今天我可以不上山,留在柔姑姑那兒住一晚嗎?」
震峰微怔,「為什麼?」
「我想跟柔姑姑談心……」她一臉哀怨可憐的模樣。
見她那可憐模樣,一直很同情她的震峰心軟了。「好吧,我替你跟爹說。」
「謝謝大哥。」
入夜,一道黑影從庵堂屋頂上往下一躍,然後迅速地穿入後廂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