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他真不該夜探太守府,真不該留她獨自一人……
待那白色的藥粉被傷口完全吸收,他又涂上一層藥粉以助傷口止血愈合。
而在這時,翠河也不再覺得那麼疼了,她想那是因為她已經疼得有點習慣、有點麻痹了。
「還疼嗎?」梵剛凝望著她,眼神是溫柔而關注的。
「嗯。」她不敢抬眼看他,只是悶悶地應了一聲。
要說起來,這也不是他第一次看見她的身子了,可是他那溫柔的目光卻熾熱得教她吃驚。
雖然這一回,他是為了幫她處理傷口才月兌了她的衣服,但當他的手那麼輕柔小心地撫在她傷處上時,她還是忍不住想起他先前是如何地撫模她…一
扁是在腦袋里想著,她就覺得全身發燙、腦門發麻。
就在她暗忖著的同時,她發覺傷口已經不似剛才那般疼痛了,殺手谷的金創藥果然厲害了得。
「血已經止住了……」他放心地替她掩上衣服,「這回算妳走運,要是再晚一步,妳就小命不保了。」
「那又怎樣?」她幽幽地說,「我不想再拖了……」
「拖?」梵剛擰起濃眉睇著她、有點慍惱。「妳認為我在拖?」
她訥訥地,有些心虛,「我…一我沒那麼說……」
「要不是妳今晚自作主張,打草驚蛇、壞了大事,我們這兩天就能要那狗賊的性命。」他今晚夜探太守府後,發現府中守備松散,要帶她進府行刺江均應該易如反掌,可是如今讓她這麼一攪和,反倒教江均提高警覺,有了防範。
翠河不滿地瞪著他,「自作主張?這是俞家的血海深仇,我才不是自作主張!」她也是不想錯失良機,才會冒險上船樓去的。
再說,這關系到她俞家二十余口的深仇大恨,由她這個俞家人來報該是合情合理,才不是他說的什麼自作主張呢!
「妳要是那麼行,就不必千辛萬苦地上殺手谷來找我!」他瞋視著她說。
見她負傷而返,他心里固然不舍,可是想起她貿然行事,還差點兒丟丁小命,他就不覺生氣。
「我怎麼知道你到底行是不行?」她不甘示弱地回敬他,「要是你根本是虛有其名,我難道要跟你在這兒耗下去?」
「妳若是不信我,大可不必拿身子來求我。」他冷冷地道。
「你……」要不是受了傷,她真想沖上去給他兩拳。
她受了傷已經夠委屈可憐,而他竟忙著在這個時候數落她;也不想想若不是他遲遲未有行動,她又怎麼會冒險行事?
說來說去,都是他不好!
「你總說自己一定行,可是我沒見你做了什麼。」一跟他吵起來,她總是口無遮攔,什麼話都關不住,「高興的時候,你就親親我、抱抱我;不高興時又放冷話傷人,誰知道你會不會哪天心血來潮地強要了我,然後就拍拍走人!」
梵剛訝異地望著她,他不知道她心里是這麼想的。在她心里,他梵剛是這麼無恥、不值得信賴的人嗎?
如果是這樣,她為何要跟他做下這筆買賣?要是她打從一開始就不信他,她應該另請高明的,不是嗎?
「妳一直是那麼看我的?」他懊悔、受挫、微慍地瞪著她。
迎上他冒著火花的眸子,翠河心里不禁有點畏縮。她也不是完全不相信他,只是在這氣頭上,免不了說出一些不經腦袋思考的話來。
「若不是妳不听話,我明晚就能帶妳進太守府行刺江均,現在妳打草驚蛇,反倒讓他有了戒心。」說著,他捏住她倔強的下巴,「是妳壞了大事。」
翠河唇片歙動,難以置信地盯著他,像是在質疑他所說的話。
「是妳說要親手殺他,我才如此大費周章地計劃;要是當初妳听話留在寨子里,現在我早把江均的項上人頭交到妳手里了。」
听完梵剛這番訓斥意味極為濃厚的話,翠河不覺有點內疚心虛。如果他說的都是真話,那麼這回是她自己壞了復仇大計?
雖然心里已經有點知錯,但她要強地不表現出來。她擰著眉心,緊抿嘴唇,一副她沒有錯的傲慢模樣。
「知道嗎?」他凝視著她,神情惱火,「我也可以就此丟下妳,索性不接這樁買賣的。」
「那你就這麼做啊!」她不甘被他訓斥,抬頭瞋視著他,「天下之大,我總有辦法找到幫我的人,我一點都不在乎!」
她知道自己說了謊,因為她其實是在乎的。當初發現他就是羅剎時,她心里是慶幸、竊喜的,她多麼歡喜要跟她做買賣的就是眼前這個俊偉男子……
可就因為這樣,她的心情越來越矛盾,她不曉得自己該用哪種心情去面對他。當他是殺人工具?還是左右著她歡喜憂傷的男人?
「我在乎!」梵剛沖口而出,突然有點後悔。
「你在乎什麼?」她逼視著他,氣勢咄咄,「死的是姓俞的,又不是姓梵的!」
「我在乎!」他對著她大吼,「我不希望妳將自己抵給別的男人,我不希望妳因為冒險而讓自己受了傷,我就是這麼在乎!」
也許是被她激惱了,原本打算就此打住、什麼都不說的他,竟發狂地道出他的真正心情。
從來沒有任何人可以逼得他情緒失控,可這個女人卻讓他徹底地變了個人……
他連串的轟炸教她瞠目結舌,再也說不出半句話來。
他說他在乎,他……他是說……
「梵剛,你……」她驚疑而又帶著點期待地凝睇著神情相當懊惱的他。
「妳想听什麼?想知道什麼、確定什麼?」他瞪著她,眼底竟滿他對她
深濃的眷戀及愛慕,「我說幫妳就一定會幫妳。因為我愛妳、從一開始就愛上了妳,如果……這就是妳要的肯定,我現在就告訴妳!」
翠河圓瞪著雙眼,難以置信地盯著突然表明心跡的他。她不相信這些話是從他嘴里說出來的,他……他是個那麼冷漠孤傲的男人,他不會說那些話
「梵剛……」驀地,她的傷不再痛,可她胸口卻沸臆得難受。
是的,這就是她要听的「肯定」,如果他早一點告訴她,她就不會對他有那麼多的疑慮及不諒解。
對于自己說出這些話,梵剛是極度懊惱且後悔的,因為這讓他覺得自己已經失去了籌碼、失去了勝算,及可能隨時會被奪走的男性尊嚴。
如果她對他根本一點感情都沒有,那麼先說出真心話的他就徹底輸了。
他有生以來第一次如此瘋狂的愛上一個女人,但他不希望他的愛卻成了她嘲諷他的笑柄。
翠河不知道該說什麼,又該如何響應他的示愛;她心里是歡喜的可她不知道如何表達她心里的歡愉。
于是,她就只是沉默、驚疑地望著他!!
看她什麼都不說,也不表示,讓一向高傲深沉的梵剛備覺挫敗,他覺得自己真是可笑極了。
「我看……」他眉心一沉,「這樁買賣,妳另請高明吧!」
「咦?」她一震。
他望著她,總是冷漠而倨傲的眸子突然變得憂傷,「或著我替妳找個可靠的人,幫妳手刃仇人……」
「梵剛,」翠河發覺他想放棄她︰心里不覺一緊,「不……」
她一時情急,竟伸手垃住了他的衣袖︰因為使力,她的肩膀突然一陣刺痛。
見她擰起眉心,一臉痛苦的模樣,梵剛滿心的不舍全寫在臉上,但為了他極力想維持著的尊嚴,他故意視而不見。
「梵剛,我不要別人幫我……」
「妳並不相信我。」他說。
「不,不是的……」她焦急地解釋著,盡避她並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能解釋清楚,「我不是不信你,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