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梵剛也走過來,「義父?」
「阿剛,」梵九笑望著他,意味深長地道︰「這姑娘,我中意。」
梵剛知道他的意思是什麼,當下也沒多做表示。「如果義父沒什麼事要交代,那孩兒想退下了。」
「唔。」梵九笑得闔不攏嘴。
梵剛知道他義父在歡喜些什麼,雖說他們三人不是義父親出,但義父對一向他們視如己出,絕無偏心。
如今他們都已三十出頭,卻尚未娶妻生子,站在一個父親的立場,當然是著急的。
他看得出他義父對翠河十分滿意,想必是已經打定了要將她當成媳婦兒的算盤。
就在他忖著的同時,翠河也正為梵九的那番話而陷入苦思——
那威嚴老者想必是梵剛的義父梵九,傳說中他是個綠林中人、但翠河看他正氣凜然,威嚴沉穩,倒像個嚴謹耿介的老伯。
想他剛才說的那些話,她就不覺發愁。
「這姑娘,我中意」是什麼意思?梵剛曾說過他不缺女人,那麼……他是想將她獻給他義父嗎?
其實只要能報得了仇,她已經不介意自己是誰的了。不過,心里還是有點不知名的悵然……
梵剛對她不滿意嗎?還是他根本已經有了妻室,所以不需要再添一個?
「走吧!」就在她恍神的時候,梵剛低沉的聲音傳來。
翠河猛地一震,不安、埋怨地睇著他。
在他接下她的買賣之後,她就有著自己是他的人的心理準備,可是……原來他是想將她獻給另一個男人。
她的心突然好沉,但是她什麼都不能說。
正因為她是他的,所以他有權決定她的未來、她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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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剛帶著她來到自己的房問,「妳就先睡我房里吧!」
她微怔,「你呢?」她知道自己問得有點蠢,到了這節骨眼上,她還問這些做什麼?
「如果我說一起睡,妳肯嗎?」他玩笑地問。雖是玩笑,但他的眼神卻是認真。
翠河一震,「你……我……」
「放心吧!」看她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他就忍不住想逗她。「我去老二的房間睡。」
「噢。」她松了一口氣,卻也有著不知名的苦悶。
他不跟她親近、是不是就代表他真的有意將她獻給他的義父呢?如果是那樣的話,她……
「明天我就出發,妳留在寨里等我回來。」他說。
「我留在寨里?」她震。
他挑桃濃眉,「有什麼不對?」
「不行,」她急忙跟他談起條件,「我要跟著你一起去。」
「妳跟我一起去?」他微頓。他是去殺人,她跟去干嘛?
她瞪著他,「我怎麼知道你會不會騙我?要是你隨便出去晃一晃,就說已經殺了江均,那我不是虧大了?」
他皺起眉心,不滿地道;「我不是那種人。」
「我怎麼知道你是哪種人?」哼、他心里盤算著要把她送給他義父,不是嗎?
他娣著她,有點懊惱。
「妳想怎樣?」他淡淡地問。
「我要跟去,而且我要親手殺了江均那狗賊!」她憤憤地說。
其實這是她的心願,如果她這個手刃仇人的心願能了,她今生便無遺憾了。
想起兩年前,江均因求愛不成、心生怨恨,進而勾結盜匪夜襲俞家,殺人焚尸……
這樣的血海深仇,她就是賭上了性命也在所不惜。
他興味地睨著她,「妳能做什麼?」看她一副柔弱的模樣,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地,也想殺人?
「你替我逮著他,由我來動手。」她堅定地說。
「哼,」他輕笑一記,「我看妳連雞都沒殺過,殺人?」
她眉心一擰,幽幽恨恨地,「見了他,我可是恨不得能剝他的皮、拆他的骨!我是沒殺過雞,不過他比禽獸還不如!」
他沉吟著,若有所思。
「他對妳做了什麼,讓妳對他如此恨之入骨?」他閑閑地問。
「他勾結盜匪殺了我俞家二十余口人,就連家里的那條老黃狗都不放過,你說……」她望向他,眼底漾著激動憤恨的淚光,「我能不恨他嗎?」
梵剛心頭一撼、頓時收聲。
「當晚,我娘將我藏在地窖里逃過一劫,可是,我一直恨不得自己在當晚就已經死了……」說著,她的聲線開始顫抖,「天憐我,留我一條小命為俞家報仇,可是我什麼都不能做……」
這兩年來,她一直將眼淚往肚子里吞,從來不在外人面前落下半滴傷心軟弱的淚水;可是,她也有想哭的時候。當她想起雙親的慈愛、弟弟們的乖巧懂事,還有家里老老小小的歡笑,她就痛心得幾乎死去。
「為了報仇,我兩年來走遍各地尋找殺手,可是沒有人願意管這件事,即使我甘心以身相抵……」她噙著淚,不讓它落下、「只要能報仇,我不在乎自己會落進什麼樣的地獄里去!」
終于,她懸在眼眶里的眼淚如珍珠般落下,為了不讓他看見,她迅速地別過臉去。
听完她不幸的過去,他總算知道她為什麼不惜一切地要手刃江均了。
他不是沒見過女人流淚,阿靜就常常動不動地用眼淚攻勢,來打敗他們這幾個義兄。不過……當她在他面前掉下眼淚,他卻是揪心的。
他感覺得出來,她並不是一個經常掉眼淚的女人;為了讓自己更堅強、為了報仇雪恨,她一定一直在強忍著。
她的眼淚牽動了他鋼鐵般的心,讓他更加想要保護她、安慰她。
可是他不是個擅于安慰人的男人,他不懂女人的心,不知道女人需要的是什麼樣的開心……
他伸出手端著她的下巴,將她的臉轉向自己。「我會幫妳。」他以指月復抹去了她懸在眼眶底下倔強的淚水。
不知怎地,讓他這樣一抹,那淚水更是收不住勢地落下。
她擰著眉心,想止落淚,可是那悲傷無助的眼淚,卻一點都不听使喚。
他看出她在隱忍,看出她眼底的倔強,「妳多久沒哭了?」他睇著她,眼底有他不曾有過的溫柔。
她抬起淚濕的眼,唇片抽顫。
「哭沒關系,」他勾起一抹溫暖的笑意,「阿靜就常哭,妳看,她不是很快樂。」
「她沒有我這樣的遭遇……」她幽幽地說,「她是個被你們大家捧在手掌心上的女孩,不是嗎?」
他凝視著她,低聲地問︰「難道妳從前不是被捧在手掌心上?」
她一怔,愕然地望著他。
「妳一定也曾經被雙親捧在手心上吧?」他問。
他這麼一說,頓時又勾起了她的傷心往事。
是的,她確實曾讓雙親捧在手心上,要不是因為寶貝她,她爹不會三番
兩次地拒絕江均;雖說她的確是許了親,但在那種情況下,她爹其實是可以毀婚,將她嫁給江均做妾,以獲得榮華富貴的。
可是就因為心疼她,他並沒有那麼做。
當盜匪夜襲俞家時、她娘親為保住她一條小命,而苦苦哀求她躲入地窖,不也是愛她的表現?
是的,她確實被雙親視如珍寶地呵護著、她曾經有過快樂無憂的日子,可也就因為這樣,當這樣的幸福被硬生生拿去時,才更教她痛不欲生。
「我已經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她啞著聲線,顫巍巍地說。
「如果我幫妳報了仇,」他凝望著她,「妳會學著笑嗎?」
她微怔,木然地望著他。
梵剛唇角一掀,勾起一抹溫柔的笑,「我帶妳進安陽、我答應讓妳手刃仇人。」
翠河一听,難掩激動心情地哭了起來。她低頭掩險,縴細的肩膀因為哭泣而顫抖著。
他心頭蕩漾著一種不曾有過的悸動,情難自禁地將她柔弱的身子納入懷中。
翠河陡然一震,卻沒逃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