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川阿姨……」名叫鐵也的小男孩,怯生生地叫了一聲。
「鐵也,你好。」不知怎地,這小男孩給她一種特殊的親切感。
「鐵也是英司的獨生子……喔,英司是我鬼冢家的長男,他晚一點才會回來……」鬼冢雄三說著,轉向一旁的鐵也,「以後森川阿姨會住在這里,她會陪你做功課喔。」
鐵也暗忖一下,說道︰「那……森川阿姨會陪我玩嗎?」
見他如此天真的模樣,知里忍不住一笑,「嗯,我會陪鐵也玩的。」生長在這種黑幫家族里的孩子,一定很寂寞吧?她想——驀地,一個念頭閃過她的腦海——鐵也有爸爸,爸爸因為幫務繁忙而無法陪伴他,那他媽媽呢?總不會連媽媽也得忙著跟黑社會瞎攪和吧鬼冢雄三似乎覷出她心底的疑問,「他媽媽不在了。」他輕聲地說,好像不願意讓鐵也听見一樣。
她心頭一震。「不在了」指的應該是過世了吧?那麼年輕就過世,是因為病痛嗎?她很想問個清楚,但又覺得時候不對,立場不夠。
望著天真無邪的鐵也,知里心底生起一份憐惜不舍之情;也許是因為母性吧?她好想代替鐵也的母親愛護他、照顧他。
「老爺子,我會照顧他的。」她看著鬼冢雄三,一臉誠摯地承諾著。
「謝謝你了。」他感激地一笑,心想,不愧是個幼敦老師,對小孩子還真有一套。
這女孩打第一眼就教他喜歡,他衷心希望她只是個無辜被牽連的犧牲品。
她當他的繼室真是太年輕,也太可惜了,如果可以,他倒是希望她能夠當英司的繼室。
只是英司能放下心頭那塊大石嗎?他封閉多年的心房還有機會打開嗎?他心底的死沉黑暗有重見天日的可能嗎?他已死的情感有復活蘇醒的一天嗎?
第二章
英司與勝久一回到總部門口,護院立刻就趨前迎接。
「英少,頭目請你一回來就去見他。」
「噢,」英司問道︰「是森川的女兒來了?」
「嗯,她中午就到了。」護院回答。
「英少,我也去吧,」一旁的勝久一听森川的女兒來了,立刻顯得興致盎然。
英司覷了他一眼,「原來你這麼八卦。」說著,他朝內室的方向走去,而勝久也尾隨上前。
「我只是想看看那個沒出息的家伙,會生出什麼樣的女兒。」勝久話里充滿不層與輕視,「看森川那樣子,大概也生不出什麼像樣的女兒來,真不知道頭目為什麼——」
「勝久,」英司突然打斷他,神情嚴厲地指示道︰「就算她是個乳臭未干的黃毛丫頭,以後也是你們頭目的妻子,對她,你們可得小心伺候著。」
「是。」勝久也警覺到自己的口快,連忙收起嬉笑的態度,「現在我擔心的是,把森川的女兒擺在頭目身邊,好嗎?」
「怎麼說?」英司瞥了他一眼。
「森川明明知道頭目久病不起,為什麼還要將獨生女送進來?而她女兒又為何肯嫁給一個七十歲的黑幫頭子當繼室?他們父女倆不會是想在頭目卸任後,藉著繼室的地位在尊王會里圖謀些什麼吧?」
「走吧!」英司沒有搭腔,不過他覺得勝久所說的不無可能。
「咦?」勝久一愣,走?走去那兒「你不是想看看森川的女兒嗎?」英司的唇邊勾起一抹高深莫測的微笑。
才剛走到內室門口,英司與尾隨在後的勝久就听見室內傳來鐵也的朗朗笑聲,其中還夾雜著鬼冢雄三的低沉聲線,與一名年輕女性的溫柔嗓音。
他輕叩門框,「父親,是我。」話落,紙門刷地一聲即被拉開。
「爸爸!」鐵也見門一打開,就蹦進他懷里。
「這麼晚還沒睡?」英司一手抱起鐵也,寵溺地問著。
鐵也噘著嘴,「我還要跟阿姨玩呢!」
阿姨?是指森川的女兒吧!才來半天就把他兒子收服了,好個厲害的女人,看來,他真該防著些。
「英司,」鬼冢雄三喚著他,「我跟你介紹——」他指著一旁跪坐著的知里說︰「這位就是森川知里小姐。」
「初次見面,請多指教。」
在他還來不及看她一眼時,她已經低頭彎腰地一躬。
「唔,我是鬼冢英司。」英司點了頭,等著眼前的她抬起頭來。
知里緩緩地直起身軀,一抬頭,她迎上了一雙銳利的眼楮,那雙眼楮深處有著濃濃的戒慎︰直覺告訴她——鬼冢家的長男並不歡迎她。
待看清知里,英司的胸口就像被狠狠地打了一拳似的——她是森川的女兒?是父親的繼室她……她不是昨晚把初夜交給他的女人嗎!?
昨晚她淒淒惻惻地說,自己即將嫁給一個連見都沒見過的男人,原來指的就是他父親,此時跟在他身後的勝久也認出了知里,「她……」他壓低聲音,似有話想說。
英司給了勝久一個眼色,示意要他噤聲。
懊死!他居然上了父親的女人!
知里怯怯地瞄著一臉寒霜的英司,心底除了敬畏之外,還有一種不知名的愛慕;這愛慕不全是因為他長得實在太迷人,而是他給了她一種似曾相識的悸動。她不記得自己曾經見過他,為何卻覺得他像是曾經活在她記憶里呢望見她陌生的眼神,英司不由得怒火中燒。這個女人在和他上了床的隔天,竟然就能表現出一副未曾謀面的樣子「我帶鐵也回去睡覺。」他冷冷地說。
「不要!」鐵也從他懷里掙扎開來,「我還要跟阿姨玩。」
「鐵也!」他板起臉孔,神情十足地陰鷙駭人。
鐵也癟癟嘴,眼楮里泛著委屈的淚光,視線一轉,便看向了知里——「不要緊。」知里見他哭喪著小臉,萬分不舍地伸出手臂,「來……」
鐵也小跑步地沖進她懷中,直將小臉往她懷里蹭。
「待會兒我再帶他回房去睡覺吧!」知里望著英司那冷若冰山的俊臉,柔聲說道。
英司揪起濃眉望著她——這個看似天真單純的女人,居然有如此高超的手腕!?她不只哄得他父親開開心心,還將他兒子收得服服貼貼……不,先被收服的不是他父親和兒子——而是他!
懊死的女人,昨晚的事,該不會也在她的計畫之中吧「英司,難得鐵也和知里那麼投緣……」鬼冢雄三笑著說︰「你就把鐵也交給知里帶吧。」
「是。」父親都開口了,他怎好再說些什麼,「那我先回去了。」話落,他領著勝久離開內室;在轉身前的那一瞬,他又一次地斜覷著她。
瞥見他那一記冷冽的目光,知里不由得打了個冷顫;她感覺得出來他是敵視她的,但為什麼呢?她的存在對他來說很礙眼嗎?還是他無法接受,父親討了一個比他年輕的繼室「知里,」鬼冢雄三見她發愣,開口問道︰「你怎麼了?」
她搖搖頭,「沒什麼,我只是覺得鬼冢先生他……不怎麼歡迎我……」
「爸爸沒有不歡迎阿姨呀!」偎在她懷里的鐵也,抬起無邪的小臉,「他只是太害羞了。」說著,他逕自咯咯地笑了起來。
听鐵也那麼一說,鬼冢雄三也忍不地笑著說道︰「英司他就是那個死樣子,你別想太多。」
「噢。」是這樣的嗎?為什麼她覺得事情沒那麼單純「身為三代代行,他身上背負著許多壓力與期望。有人希望他能帶領尊王會走進一個新時代,也有人想把他從準四代頭目的位置上拉下來,為了尊工會,為了鬼冢一族,他不得不如此。」
「原來黑幫這麼復雜呀!」听著鬼冢雄三娓娓道來,知里不禁對尊王會這個關東最大組織,產生了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