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一樣。」他們用目光掃視著那些玩21點的賭桌,小口喝著香檳酒,看上去就像一對感情深厚的情侶在享受夜生活。塞巴斯蒂安時刻在關注著她,時刻伴隨著她,而梅爾盡量不把這些當真。
他們是一對「情侶」。是的,但並非真的在相愛。他們相互關心,彼此尊重——但這與幸福一生還相距甚遠。她手上的戒指只是一個道具,他們同居的房屋僅是一種掩護,僅此而已。
總有一天戒指得物歸原主,她也不得不搬出這所住宅。他們也許會繼續交往,至少在某段時間內會這樣,直到為各自的事業面各奔東西。
以前沒有人久留于她的生活中,她對這一切已慢慢學會接受,或者說早已習以為常。可是現在,一想到與他分離,一想到生活中沒有了他,一種空虛感向她襲來,幾乎使她無法承受。
「怎麼了?」他本能地把一只手放在了她的頸部撫摩著︰「你太緊張了。」
「沒什麼,沒什麼!」即使塞巴斯蒂安遵守規則,不去透視她的心思,他的感知仍然敏銳異常。「我只是迫不及待地想去玩21點。走,我們試試這種玩法,看看結果如何。」
他沒有繼續追問,雖然他相信情況並非簡單得如她所言,一定還有更令她煩心的事折磨著她。他們選擇了一個每注5美元的賭桌坐了下來,他的一只手環繞在她的肩上。
塞巴斯蒂安注意到梅爾的玩技不錯。她的干練和機敏使她在最初的一小時里與莊家難分勝負。塞巴斯蒂安不用想就知道梅爾正在觀察她的四周,同時也正在把她看到的一切逐一銘記在心——大廳的保安人員、攝像機裝置以及二樓安裝的單向透明玻璃鏡。
塞巴斯蒂安又要了一些香檳酒,邊喝邊開始了他的偵察工作。
緊挨他坐的男人一面想著如何出牌,一面擔心他老婆懷疑他有外遇。他身旁的妻子,一支接一支地抽著煙,想象著發牌的人赤身會是什麼樣子。
塞巴斯蒂安不去管她,由著她去。
梅爾另一側坐著一個牛仔類型的男子,他大口喝著波旁威土忌酒。他總是贏,雖說每次贏的數額不大。國庫券、牲畜及如何發牌之類的事情攪得他腦袋亂作一團麻,同時還夢想著身旁的「小牝馬」要是獨自一個人來的該多好。
塞巴斯蒂安忍不住暗自發笑,心想梅爾若知道被人稱作「小牝馬」,不知該作何反應。
塞巴斯蒂安神游于整個賭桌。周圍人給了他各種各樣的印象——厭倦、興奮、絕望,還有貪婪。這時,他在他正對面那台賭桌上玩牌的一對年輕夫婦身上發現了他想要的東西。
這是一對新婚不久的夫婦,來自哥倫比亞。這是他們來此度蜜月的第三個晚上。他們這樣的年紀是不該來這種場合的。他們愛得神魂顛倒。經過一番深思熟慮後,他們認為這種極富刺激感的賭博確實值得人們花上幾百美元去賭一把。
他們現在賭得只剩下50元錢了,不過他們該時來運轉了。
塞巴斯蒂安「看到」了那個小伙子——對,他叫杰利。桌上的牌已到15點,杰利猶豫不決,不知該抽那張牌。塞巴斯蒂安暗中為他加了一把力,杰利改變了主意,鬼使神差般地把手伸向了另一張牌。打開一看,哇!竟然是6點。杰利驚喜得睜大了眼楮。
塞巴斯蒂安運用自己深高莫測、妙不可言的戲法,使杰利的賭資先增至兩倍,後又到了三倍。這時這對年輕人笑得上氣不搔下氣。
「他們真是財源旺盛啊!」梅爾評價道。
「嗎。」塞巴斯蒂安呷了一口香檳酒。
顯然,這種善意的鼓勵影響了杰利,他開始加大賭注。其他桌上的圍觀者一听說3號賭桌有人贏了大錢,都一窩蜂似的涌了過來。他們有的拍手叫好,有的過來拍拍杰利的肩膀,而此時杰利已稀里糊涂地贏了3000塊錢。
「噢,杰利!」他的新婚妻子,也就是凱倫,抱住他說︰「也許我們應該到此為止。這些錢足夠我們分期付款買一幢房子了。我們還是見好就收吧!」
對不起,塞巴斯蒂安想,同時稍微驅動意念去影響凱倫。
凱倫咬咬嘴唇對杰利說︰「不,我們繼續來。」她把頭靠在杰利肩膀上大笑起來,「這簡直就像玩魔術。」
這句話提醒了梅爾,她的目光從手中的牌上移向了塞巴斯蒂安,眯起眼楮說道︰「唐納凡。」
「噓!別出聲。」塞巴斯蒂安拍拍梅爾的手說,「這樣做,我自有道理。」
正當幾乎有點忘乎所以的杰利想著要不要把賭注增加到1萬的時候,一個身著禮服看上去十分壯實的男人向杰利的賭桌走了過來,梅爾這才明白塞巴斯蒂安剛才的話是什麼意思。來人看上去氣度不凡,皮膚曬得多少有點發黑,下巴留著一撮金黃色的胡子,頭發修剪得與他的臉型十分相稱。梅爾一看就知道他是那種對女人特具吸引力的男人。
但她馬上就對那雙眼楮產生了反感。盡避那雙眼楮在笑,但里面放出的淡藍色的光卻讓梅爾感到脊背上直冒涼氣。
「這家伙賠慘了!」梅爾小聲嘀咕道。她感覺塞巴斯蒂安的手霉了過來緊挨著自己的手。
人群再次歡呼起來,莊家又在19點上輸給了杰利。
「今天你真是吉星高照啊。」
「老兄,跟你說吧,」杰利抬頭看看來人,目光有些恍惚,「我以前一個子兒也沒贏過。」
「你是住在這個旅館嗎?」
「是的。我,還有我的妻子。」他緊緊擁抱了一下凱倫說,「我們這是第一次進賭場。」
「那麼請允許我以個人的名義向你們表示祝賀。我叫杰斯伯,加姆,這是我開的旅館。」
梅爾歪著頭望了塞巴斯蒂安一眼說道︰「見到這家伙可真不容易。」
「確實繞了個彎兒。」塞巴斯蒂安隨聲附和道,「不過很有趣。」
「呣……不錯,那麼你的男女主人公今晚是不是也該退場了?」
「噢,是的。他們是該退場了。」
「你在這兒等我一會兒。」梅爾說著拿起酒杯站起身來,繞過去朝對面的賭桌走去。塞巴斯蒂安說的一點不假。那對年輕夫婦一邊連聲向加姆致謝,一邊手忙腳亂地準備離去。
「歡迎下次再來。」加姆對他們說︰「我們希望每位客人都能乘興而歸。」
加姆轉身要走,梅爾看準加姆往回走的路,迎著他走了過去。她忽然猛一抬手,手里的香檳酒灑得到處都是。
「對不起。」她用手去擦拭加姆被酒打濕的衣袖,「我真笨!」
「沒什麼,都怪我。」他撥開身旁正在離去的人群,掏出一簾手絹去幫梅爾擦手,「我想我剛才是走神兒了。」他瞥了一眼梅爾空空的杯子道︰「我欠你一杯酒。」
「不,謝謝你,本來杯里也沒剩多少了。」她微微一笑說道,「不過,既然你這麼說,我倒有意向你求教一下牌藝。我們剛才坐在那對夫婦對面的賭桌上玩,但卻不像他們那麼走運。」
「這麼說我確實欠你酒錢了?」加姆拉住梅爾的胳膊,正在這時塞巴斯蒂安走了過來。
「親愛的,酒是讓你飲用的,不是讓你往別人身上灑的。」
梅爾裝出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隨後笑著拉住了塞巴斯蒂安手說道︰「我已經道過歉了。」
「沒什麼大不了的。」加姆肯定地說,同時向塞巴斯蒂安伸出一只手自我介紹說︰「杰斯伯,加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