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陶之毓有型的濃眉蹙了起來,顯然她的提議已經遭到否決。「拜托,那種東西能吃嗎?嗟∼∼」
這家伙說的還算人話嗎?全世界至少有一半以上的人口吃過披薩「那種東西」,他竟然嫌人家不能吃?!那賣披薩的店不就全倒光了?
「披薩好吃啊,尤其加了芝心的更好吃欸!」
陶之毓不客氣地打量著她的身材,最後他有了結論。「你就是愛吃那種沒營養的澱粉餅,才會瘦得跟枝 面棍一樣。」
面棍?!有人用 面棍來形容女人的身材嗎?郎月眉感覺額上冒出三條黑線,不安地偷覷著自己還算勻稱的身段。
「那涼面好不好?」涼面也很方便,打開後加入醬料,一次搞定。
陶之毓彈彈手指,對她的提議半點興致都沒有。「不好,那種東西營養成分更低。」
「那牛肉餡餅呢?牛肉餡餅總可以了吧?」後!這男人實在有夠煩,好吃就好了咩,還管它什麼營養不營養?!
「不可以,我不吃牛肉。」
郎月眉快受不了了,但憑著一股不服輸的倔強,他每搖一次頭,她就提出新的「菜色」,雙方情勢呈現僵持不下的拉鋸戰。
「燒賣?小籠包?還是鍋貼或蝦餃?」最後她無力了,腦子里再也浮不出她能想象的簡易食品,雙肩無力地垂垮下來。
陶之毓的反應卻正巧相反;她的精神越萎靡,他的神色便越清爽,仿佛故意跟她作對似的。
「嘿,你果然愛吃澱粉類的食物。這樣不好喔,對女人來說,澱粉就跟白粉一樣,是最容易發胖的欸,你一點都不在乎你的身材會變形嗎?」
「我是中國人,中國人本來就以澱粉為主食!」她快氣昏了,挨著病床坐了下來。「而且我的身材關你什麼事?就算真遭人嫌棄了,也輪不到你來說教。」
撇撇嘴角,陶之毓的心情莫名地變糟了。「你這女人,一點都不可愛。」
好象有什麼東西撞進心里般,郎月眉挺直腰骨,不想讓他發覺自己略微受傷的情緒。「我本來就不是可愛的女人。」
她早就知道自己是個沒有任何一丁點可愛因子的女人。
如果不是她不夠可愛,或許留得住母親尚值年輕的生命;如果不是她不夠可愛,郎京生也不會全然沒注意到她一點也不快樂;如果不是她不夠可愛,不會所有人都看不見她一個人的孤單。
如果她可以可愛一點,那麼,或許這個世界就不會顯得那麼糟,至少有人會注意到她的寂寞,就像那個男孩……
哎∼∼再想這些有什麼用呢?反正她就是這個樣子,何況她也早就習慣一個人獨處了。
「喂,你在哭嗎?」陶之毓不知何時湊到她身邊來,以他那綁手綁腳的身軀。
狼狽地瞪他一眼,郎月眉最最討厭像他這種殺風景的人。「你是眼楮瞎了還是神經錯亂?需不需要我為你轉診?」
「欸,你講點道理行不行?」這女人是屬「青番」的嗎?講話這麼沖,難道她都不給人關心的嗎?她看起來就一副很需要人家給她秀秀的可憐模樣說。「我只是關心……」
「我不需要任何人關心!」怕他說出更多自己無力承擔的話語,她急急忙忙打
斷這個話題,深怕自己無力負荷再一次的失去。
自從那個男孩離去之後,她就不再對任何人抱持任何期望。或許在世人的眼里,這是個很殘忍的方式,但卻是她確保自己不會再因為失去朋友而感到受傷的唯一法門,這就是她對待自己的寬容。
「喂,你這女人簡直不可理喻!」陶之毓臉上的閑適消失了,起而代之的是些微惱怒的剛硬線條。
他發誓!如果不是他現在行動不便,矯健的身手受到硬重的石膏限制,他一定會把這女人給狠狠掐死!
「哼,只準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郎月眉不甘示弱地反唇相稽。
陶之毓瞇了瞇眼。「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他還不至于听不出她的嘲諷。
「听不懂就算了,我可不是國文老師,不想跟你計較這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她表現出難得的氣度,骨子里更是譏諷得厲害。
「你夠了喔你!」這女人絕對有氣死聖人的本事!害得他都想拔掉石膏跳起來砍人──如果可能的話。
她佯裝無辜地睞他一眼。「我又沒有怎麼樣,是你自己太難搞定,什麼東西都不吃;我看你干脆去蠟像館當個蠟人算了,反正你現在的樣子也跟蠟像沒兩樣。」蠟像是不用吃東西的,省得麻煩!
「後!你竟然還敢這麼說?」陶之毓忘了自己有多久沒發過脾氣,可是面對這個固執又死腦筋的女人,他很難不挑起幾乎被自己遺忘的脾性。「我會變成這樣是誰害的?說你不講道理,你還真是不講道理!」
郎月眉惱火地瞪著他,他也不遑多讓地回敬犀利的眸光,就在兩人交纏的眼在空中擦撞出爆烈的火花之際,門板不識相地響起了敲門聲──
「來來來,一塊給月眉,一塊給這位大帥哥。」蕭嵐旅跑到護理站要到一個免洗盤,急呼呼地拿來「孝敬」陶之毓。
陶之毓伸手接過盤子,兩只眼瞪了瞪那塊披薩,然後才將黑眸定在蕭嵐旅臉上。
「喏,月眉,這塊給你,這塊給睦琳。」沒注意陶之毓幽怨的眼光,蕭嵐旅再撈了塊披薩給郎月眉和白睦琳。「呼∼∼好燙!」
待每個人都拿到「配給」的披薩之後,蕭嵐旅這才發現陶之毓動也不動地瞪著她,仿佛她做了什麼天理不容的壞事。
「呃,大帥哥,你怎麼不吃啊?」哎喲,雖然她已經有了管仲笙,可是讓帥哥這麼目不轉楮地盯著看,人家也是會臉紅心跳的欸!
「他不吃澱粉。」連賞賜給他白眼都吝嗇的郎月眉代為答腔了,咬著芝心厚片所發出的聲音顯得有些模糊不清。
活該!不吃澱粉是吧?偏偏人家就拿披薩來探病。
有種就別吃啊!餓死了活該,這根本是血淋淋的現世報!
郎月眉不答腔還好,這麼一代答之下,陶之毓的臉色更難看了。
「是喔?」蕭嵐旅不可思議地捏了捏陶之毓的臂肌,全然沒注意到男主角的沈郁,忍不住加了個問句。「可是不吃澱粉就練不出肌肉,你的臂肌怎麼還這麼結實?」
郎月眉睨著蕭嵐旅「使壞中」的小手,臉上的笑紋很是僵硬。「嵐旅,如果你老公知道你背著他吃其他男人的豆干,你覺得他會有什麼反應?」
「咦?」指尖還粘在陶之毓臂上的蕭嵐旅,無辜地眨了眨眼,未幾,美眸彎成兩枚彎月。「欸,睦琳,你覺得月眉這算不算吃醋啊?」
郎月眉一听差點沒昏倒,至于一直安靜吃披薩的白睦琳接下來卻說出極難得的「建設性言辭」──
「我倒覺得陶先生不是不吃澱粉,而是他根本沒有手可以吃。」困難地吞下咀嚼中的披薩,白睦琳終于得到發言權。
天曉得她憋了多久?差點沒讓那兩個女人的多話給淹死!
郎月眉和蕭嵐旅這才注意到,陶之毓僅剩活動自如的左手正捧著免洗盤,而另一只打上石膏的手臂根本無法動彈,只能眼巴巴地對著披薩干瞪眼。
「噗∼∼」超沒氣質的,兩個女人同時噗笑而出,頓時菜料、披薩齊飛,倒楣的自然是被「固定」在病床上的石膏人陶之毓。
「哎呀!你們干麼無緣無故攻擊陶先生?」白睦琳連忙抽了些面紙丟給郎月眉,示意她為陶之毓擦拭。「喏,幫他擦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