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看看……這兩缸就是『斜雨釀』。」艾嵐走到兩個特別不同顏色的大缸前站定,以指背敲敲酒缸,用聲音判定它們熟了沒有。
「行了,可以開封了。」艾嵐隨便敲兩下,隨即決定它們可以飲用,從中隨便挑了一缸,拿起角落的工具撬開酒缸上的封泥,讓已經封存了兩年的酒重見天日。
她才敲掉一小塊封泥,酒香便迎面撲鼻而來,聞得柳絮飛都醉了。
「這香味太棒了。」剛聞味道,就已經讓人難以忍受,不愧是家傳秘酒。
艾嵐一邊笑,一邊拿起勺子舀了一勺酒交給柳絮飛。
他接過勺子喝了一口,驚訝于酒氣的香甜,真的好像蜜。
「你一定得告訴我這酒怎麼釀的?實在太好喝了,我才喝第一口就上癮。」趕快再喝第二口、第三口……
「還來?」這已經是第幾次了啊?「嗯……不過看在你已經是我結拜大哥的分上,我就告訴你好了。」
艾嵐又把「兄妹關系」抬出來,讓柳絮飛心里有點小小的不爽,不過也沒辦法,誰教他們當初就是這麼約定的?以後再想辦法改變就成了。
「其實想釀這酒,還得看運氣,老天爺如果不幫忙,根本釀不成。」艾嵐明明說要教柳絮飛怎麼釀酒,卻把他教得越來越迷糊。
「這話怎麼說?」不懂。
「所謂『斜雨釀』,顧名思義就是采用下斜雨的時候所收集到的泉水釀制,這種機會可遇不可求,所以才說要看運氣。」艾嵐解釋。
「我以為泉水就是要經過流動和過濾,水質才會特別好。」怎麼跟他既有的認知完全不同。
「本來應該如此。」艾嵐點頭,這是釀酒的基本常識。「但咱們這邊的水就是特別怪,本身就含有甜味,尤其是下斜雨時候收集到的雨水風味更佳,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但事實證明『斜雨釀』確實比別的酒好喝,要不然你不會為它深深著迷。」
「那該怎麼獲得釀酒用的水?」柳絮飛總算明白其中的奧妙,但仍然有別的問題。
「簡單,只要一看見外頭下斜雨就馬上沖到瀑布旁取水。」艾嵐笑開。「這水還有個有趣的地方,一定得跟後山那道山泉混過才行,不然也釀不出原有的好味道。」
所以說釀酒的訣竅特別多,必須在萬事皆備的情況下,方可釀出好酒。
「什麼時候才會下斜雨?」听起來就像是挑戰,他已經迫不及待想試試看。
「不曉得,全憑運氣。」艾嵐咯咯笑。「運氣好的時候,一連下好幾天,運氣差的時候,幾個月不下一滴,就看老天爺心情。」
「我一定要親眼目睹下斜雨的盛況,否則不走!」柳絮飛豪氣萬千地立誓,跟老天爺拚了。
「那你可能要等到明年。」艾嵐又笑,就她記憶所及,至少已經半年沒下過斜雨,他有得等嘍!
柳絮飛笑笑,兩人就釀酒技術上進行討論,邊談邊笑,氣氛非常之好。
就在他們有說有笑,恣意快活之際,十王爺的手下卻因為四處打听不到艾嵐的下落,苦惱到上酒樓喝酒解悶,孰料,竟因此意外獲得艾嵐的消息。
「我說大伙兒,你們相信嗎?我居然在京里遇見艾鋒的兒子!」
棒壁桌坐著幾個老漢,大家都是一副對酒很熟悉的樣子,看情形,這幾個人應該都是釀酒師。
「艾鋒?」那位被稱做「天下第一釀酒師」的男人?
「他不是已經在十八年前失蹤了嗎?不可能!」鐵定是在誆他們。
「是真的,我真的遇見艾鋒的兒子!」張大叔激動說道。「他前些日子還來酒坊教大家釀酒,我還同他說了許多話。」
「真的?!」大伙兒睜大眼楮看著張大叔,難以置信。
「千真萬確。」張大叔點頭。「他長得白白淨淨,外表極為俊俏,味覺非常敏銳,一點兒細微的酒氣都能聞得出來,還能道出其中的不同處,真教人佩服。」
「那不就跟他娘一樣!」同樣擁有一根敏銳的舌頭。
「是啊,我也想起來了。」大家越聊興致越濃。「當年謝如瑤以『天下第一品酒師』的身分,下嫁給『天下第一釀酒師』,兩個人的婚事,在當時可是一件大事,整個釀酒界都在談論這件事。」
「可不是嗎?」在座的老釀酒師紛紛加入討論。「我還听說兩個人婚後的生活非常幸福,也生了個孩子,可後來謝如瑤不知道被什麼人殺死,尸首還被懸掛在城門上,真是殘忍。」
「不過後來不是有人把尸首偷走了嗎?」听說是個會使暗器的高手。
「是這個樣子,不過艾鋒從此也跟著失蹤了。」
「如今他的兒子出現,倒是件好事,至少有人繼承衣缽。」
「沒錯!」萬分同意。「更難得的是,這小伙子還擁有跟他娘一樣敏銳的味覺,將來一定大有可為。」
「可我听說,謝家這項天賦是傳女不傳子,怎麼這小伙子硬是與族里的人不同?」
「也許是幸運吧!不過謝家也沒人了,早在十八年前就分崩離析……」
老釀酒師們一聊起往事,話匣子全給打開,一伙人淨懷舊,遙想青春年代。
十王爺的手下即是當年綁架謝如瑤的走狗,對于釀酒師們的一字一句,自是听得特別仔細。
他尤其特別注意張大叔,認定他一定知道某些事,打算等他落單,將他抓起來套問艾嵐的下落。
老釀酒師們,著實又聊了一陣子才散場,等他們步出酒樓,已經帶有幾分酒意,路都走不穩。
其中張大叔喝得最多,好幾次差點踩空,險象環生。
「老頭,借一步說話。」十王爺手下趁張大叔不注意,將他拖到小胡同內,差點沒嚇壞了張大叔。
「你是……」他驚魂未定地看著十王爺手下,從他眼中看到殺氣。
「我問你,你是不是認識艾鋒的兒子?」十王爺手下開門見山就跟張大叔打听艾嵐的消息,嚇得張大叔直發抖。
「我、我不曉得你在說什麼……」
「別想說謊!」十王爺手下用手掐住張大叔的喉頭,口氣極為凶殘。「剛剛你在酒樓說的話,我全都听見了,你明明說認識艾鋒的兒子,還同他說過話,不要想騙我。」
「那、那是……」
「快說,艾鋒的兒子叫什麼名字?」
「沒、沒這回事兒,你听錯了——」
「不想死的話就別給我要花招,艾鋒的兒子叫什麼名字?」十王爺手下加重手力,警告張大叔他會真的動手。
「艾、艾嵐。」張大叔幾乎喘不過氣,臉迅速脹紅。
艾嵐?
「很好,他住在哪里?」十王爺手下繼續逼問。
「不、不知道——」
「找死!」十王爺手下眼看就快掐斷張大叔的咽喉,他迫不得已,只好吐實。
「住在距離京城八百里遠的『羅新鎮』上,我只知道這些。」張大叔不想出賣艾嵐,但再不說實話老命就要不保,只好對不起艾嵐了。
「哼,算你識相。」十王爺手下放開張大叔,就看見他老人家拚命咳嗽,十王爺手下警告張大叔不可以將今天的事說出去以後,便趕回十王爺府復命。
「……原來,謝如瑤生的是兒子呀!」十王爺反復思索手下帶回來的消息,有些十分有用。
「如此一來,還要去把他帶回府嗎?」手下沒忘記十王爺先前的交代,要女不要男,結果謝如瑤生的卻是兒子。
「當然要了。」呆子。「你沒听那老頭說,他擁有一根和謝如瑤一樣敏銳的舌頭?」
「可謝家的天賦不是一向傳女不傳子,怎麼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