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讓誰不好過還不知道,有本事試試看。」韋皓天一點也不擔心她的威脅,他可不是那麼好對付的人。
郝蔓荻霎時啞口無言,他是她見過最冷酷、最粗魯的人,跟那些圍繞在她身邊的公子哥兒完全不同。
一向被人捧在手心呵護的她,從來沒有面對過這樣的侮辱和威脅。氣憤之余,她生氣的站起來,調整好身上的披肩,就要走人。
「等一等!」
就在郝蔓荻準備展現她大小姐的氣勢時,韋皓天突然叫住她。
「干麼?」如果不是要跟她下跪道歉,別想跟她說話。
「你忘了拿帳單。」韋皓天將桌子上的單子交給郝蔓荻。「就算是總統的女兒,吃飯也要付錢。」
也就是說,他不會替她埋單,別作夢了。
「你!」郝蔓荻氣呼呼地接過帳單,臉脹紅到像是隨時會中風,美貌頓時消減了一半。
「慢走。」韋皓天朝她揮揮手,根本不把她當一回事,郝蔓荻更加生氣。
看著好了,韋皓天。
我一定要讓你往後的日子不好過!
她氣憤地發誓。
第五章
輕快的爵士樂充斥著整個大廳,穿著時髦的男女皆松了一口氣,因為終于不必再听死氣沉沉的管弦樂。
「哈哈哈……」
不同于白家強調的「正統舞會」,作風前衛的沈家,永遠最懂得年輕人的心思,最跟得上潮流,所以上海世家的年輕一輩,最愛參加沈家所舉辦的舞會,每次辦個PARTY,總要呼朋引伴,擠進一大堆人。沈家為此干脆蓋了間跳舞廳,專門用來舉辦舞會,省得大伙兒擠得水泄不通。
「還是知岳的爸爸開通,特地為了大伙兒蓋了這間跳舞廳,還請來爵士樂團。」上回參加白家舞會的原班人馬,這會兒又移師到沈家的舞會,繼續享樂放縱。
「人家沈伯伯可是位知名的建築師,又留過英,听說前陣子還到意大利進修,想法自然不同。」
白伯伯是傳統的仕紳,重禮教、講傳統,是因為時勢所趨不得不洋化,骨子里還是一個道地的中國人。但沈伯伯可就完全不一樣了!他雖是商人之後,但不守舊,而且還能將所學與商業結合,听說上海市現在有不少杰出的建築,都是出自他的手。
「總而言之,沈伯伯真的很了不起,又很能體恤我們年輕人,真希望他是我爸爸。」郝蔓荻的朋友之一──陸潔雯哀聲嘆氣。上回白家的舞會沒跟到實在可惜,這回可不能再錯過了,誰知道會再冒出什麼精彩的鏡頭來?說不定韋皓天又會出現。
「你別作夢了,潔雯,當心知岳找你算帳。」朋友們笑呵呵。「再說陸伯伯不也是很寵你,就別不知滿足。」
「我爸爸哪有寵我?」說到這個,陸潔雯就忍不住抱怨。「要說寵女兒,我爸爸還比不上郝伯父,他最寵蔓荻了。」寵到無法無天的地步。
「對了,蔓荻!」朋友之中這才有人想到。「我們都還沒有向你道賀,恭喜你訂婚了。」
韋皓天和郝蔓荻訂婚的消息,在他們雙方談妥後立刻就見報。原本韋皓天想直接結婚的,但郝蔓荻的父親堅持一定要有一段訂婚期,這方面韋皓天倒沒有太多的堅持,反正只有兩個星期,他還熬得過去。
「不過,你訂婚怎麼都沒有邀請我們過去觀禮?太不夠意思了。」
朋友都知道她這個婚訂得如此匆促,背後大有問題。至于是什麼問題?也不難猜,泰半跟前陣子喧鬧一時的「中陸實業銀行擠兌事件」有關。
郝蔓荻被賣掉了!這不是什麼值得驚天動地的大事,她也不是第一人。到底上流社會的婚姻,本來就是買賣的成分居多。不過雖是買賣,多半也講求門當戶對,做策略性的結合。但是看看郝蔓荻,別說是門當戶對了,就說是「下嫁」,階級也差得太多。雖說韋皓天已是一方之霸,但畢竟是黃包車夫出身,和他們這些名門正派,就是格格不入。
大家表面話說得漂亮,其實私底下都在嘲笑郝蔓荻。
可憐哦!
尤其是那些跟在她身邊打轉,長期被忽略的女伴們,笑得最惡毒。
昔日高高在上的公主,大家捧在手心呵護的社交名媛,竟落得嫁給黃包車夫的下場,還不諷刺?
「對啊,蔓荻,你真的太不夠意思了!」大伙兒掩嘴偷笑,心想她大概也沒臉邀他們去觀禮吧!怕他們會當場笑出來。
「呃,只是一場很小很小的訂婚典禮,沒有什麼好炫耀的,你們就別再提了。」不期然被問及訂婚儀式,郝蔓荻很尷尬,因為根本沒有所謂的「訂婚典禮」,韋皓天只是派人送來結婚戒指,還有一般文定用到的禮品,連人都沒出現,輾轉給她一頓下馬威。
「反正也好,我根本不想邀請任何人,簡直丟臉透了。」真人面前不說假話,大家都是明眼人,郝蔓荻干脆公開承認這是樁買賣婚姻,省得大伙兒還要推敲。
「說真的,蔓荻,我真的很同情你。」何明麗到底是郝蔓荻最好的閨中密友,大家都在背後偷偷嘲笑郝蔓荻,就她一個人公開支持郝蔓荻。
「謝謝你,明麗。」郝蔓荻滿月復委屈。「不過婚姻就是這樣,只要能繼續過著跟先前一樣的生活就行了,我也不特別期待。」
這是所有女人的心聲,上流社會衣香鬢影,大家都奢華慣了,哪天真要教她們回家相夫教子關在家里一輩子不出門,可真會要她們的命啊!
想到自己極可能是下一個犧牲品,一票女人突然同仇敵愾起來,目標對準那些沒良心的男人。
「郝伯伯也太過分了,怎麼可以將你許配給一個臭拉車的?」何明麗為好姊妹打抱不平,覺得郝蔓荻好可憐。
「就是啊!」陸潔雯同意道。「就算韋皓天再有錢,出身也太低。郝伯伯做這個決定之前,怎麼不先問問其他人的意願嘛!喬治的家世也不錯,說不定能幫蔓荻家的銀行還得起債。」
「不過,那是一筆很大的資金吧?我听說光是那天被提領的現金,就超過三十萬,另外還有近一百萬的資金缺口,也要投錢下去補。」
「咦,缺這麼多?」陸潔雯嚇一跳。「那喬治就不可能了!他家沒有這麼多資金,就算有也不會拿出來。喬治他爸爸老是說,女人沒什麼了不起,長得再漂亮也不值得花這麼多錢──」
陸潔雯接下來的話被朋友一個鐵子拐給拐掉,她這才發現說錯話。
「反正,蔓荻很倒楣就對了,我們都很同情你,蔓荻!」扯到最後,陸潔雯甚至牽起郝蔓荻的手安慰她,郝蔓荻只好勉強一笑。
「謝謝你們,你們真好,都是我的好朋友。」郝蔓荻表面上這麼說,心里其實很嘔,這群喜歡挖苦人的混帳!
「是啊!大家都是好朋友,未來還要繼續交往呢!」大家好像都認定了韋皓天以後不會讓她出來社交界打混,提早為她送行。
「當然要繼續交往,我還要辦舞會呢!」郝蔓荻亦不甘心地反駁回去,大伙兒表面笑嘻嘻,暗地里都在開罵。
賤貨,最好不要再出現在社交界,搶我們的風采!
「呵呵,到時我們一定去參加。」盡避私底下已經斗得水深火熱了,大家仍維持表面的禮貌,想來這就是上流社會特有的虛偽。
「我們來談點別的吧?老是圍繞在我的婚事上打轉,多無聊!」郝蔓荻已經受夠了女伴們的冷嘲熱諷,干脆轉移話題。
「也好,我們就來談點別的。」口頭上佔不了便宜,說實在也不好玩,換個話題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