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盒五十塊……
猛地想起李學長嘲笑的表情,她就欲哭無淚。
她為了吃他做的情人果,卻賠上了未來可能的情人。她已經這麼慘,可這姓游的惡魔,卻還揮動著邪惡的尾巴,不停告訴她——一盒五十塊錢,很好賺喲!
爛人。
緊緊握住拳頭,余貝兒決定從此和他一刀兩斷,老死不相往來。
「貝兒,我們今天下課後再去那家摘芒果吧。那家的芒果,品質真的很好……」
「你去死!!」
游子商的話還沒講完,迎面就揮來一記右勾拳,差點把他打到地上去。
「我告訴你,爛人。我們的梁子結定了!這輩子我不會再跟你說話,而且我奉勸你不要因為窮就做出一些讓人瞧不起的事情,至少,我就看不起你!」狠話撂盡,余貝兒隨即跑回教室去,從此不跟他來往。
時間的指針,滴答滴答走完一個循環,轉眼又跳回到現在的時間。
收起呆滯的眼神,余貝兒慢慢回到現實。昨日的是是非非,早已在她腦海中沈澱,要不是他再來攪亂一池春水,她也不會再想起高中時期那一段青澀歲月。
他說要補償她……
「給我這個補償你的機會吧,貝兒。」看穿她心中的猶豫,霍爾循循善誘。「過去我實在太對不起你,利用你的單純和善良為我做牛做馬,最後卻得到一場空。」錢也沒有,名譽也沒有。「但我已經知道錯了,貝兒。以前我是因為不得已才利用你,現在我終於有回饋的能力,你就讓我留下來,補償以前的過錯吧!我會好好善待你的。」
多誠懇的懺悔詞,就算是連續劇里回頭的浪子,都沒有他說的話來得動听。
這剎那,余貝兒的決心動搖了。
她該不該給他一次機會?他看似無垠的懺悔,會不會只是演給她看?如果是的話,她豈不是又得當一次傻瓜?
「你還是……」她掙扎著該不該叫他滾蛋……
「我現在馬上去提水讓你泡溫泉。」霍爾眼明手快地堵住她到口的拒絕,勤快得像只小半子。
掙扎失敗。
看著他熱切的背影,余貝兒知道她會讓他留下來,因為……她想泡澡……
可恨啊——
當天晚上,她一面咒罵,一面泡了個香噴噴的澡,不由自主地懷念起文明的生活來。
另一方面,在竹屋里頭忙碌的霍爾,卻是忍不住吹起口哨,口哨的內容很妙,是順子的歌曲。
回家……回家……
好嘹亮的口哨聲。
第四章
次日的早晨,雲淡風輕。
余貝兒早早就起床,坐在工作室發呆,思索創作的題材。
主題……主題……舉凡藝術,都有主題。尤其是前衛藝術,更著重意念的表現。可此刻她的腦袋空空,什麼都想不出來,更別提什麼驚人的意念。
啊——
她煩惱到狂抓自己的頭發。
難道她真的沒有這方面的才華,要不然怎麼一直想不出創作的內容,光待在這里虛耗光陰?
「貝兒,你干嘛一直抓自己的頭發,還嫌自己不夠野嗎?」好死不死,她已經煩到想要揍人,霍爾剛好挑這時候進來找她。要不是看在他手中那碗面的分上,她一定海K他一頓。
「我煩。」她接過他手上的面,拿起筷子,咻咻咻地開始吸起面條來。「我的頭腦早上不靈光,什麼都想下出來,快煩死了。」接著她又端起碗公,仰頭把剩余的湯全倒進嘴里,喝完後把空碗交給霍爾。
霍爾嘆氣。
「你的進餐禮儀還是沒有改進。」反倒有越來越可怕之勢。
「你卻越來越虛偽。」她不把他的批評當一回事。「以前你雖然卑鄙,但至少還保有一點小人的人格,比較不那麼惡心。」也可愛多了。
「我這不叫虛偽,而是文明,你懂不懂?」冷不防遭受指責,霍爾的臉迅速脹紅。
「不懂。」她俐落的回道。「我只知道一個人應該忠於自己,不該隨波逐流。」
說得簡單。
霍爾極想請她好好看看自己,忠於自己的下場是什麼,卻說不出口。
她或許是一個過於天真的傻瓜,他卻無法當戳破她美夢的劊于手,即使他看得出來她根本沒有從事前衛藝術這方面的天分。
「我覺得你還是回去捏陶好了,我听伯父伯母說,你這方面的成就不錯,還得過獎不是嗎?」霍爾不想點破,真正有藝術天分的人,不會一大早就坐在工作室發呆,更不會把早上頭腦不靈光當作藉口。
她瞪他。
「是得過一些小獎。」她不情願的承認。「但我不想以此為滿足,我想追求更高的境界,最好是天人合一。」多高深……
「那你得要死掉才有辦法。」他當面澆她一盆冷水。「通常只有死人,才能到達『天人合一』的境界,不過那個時候恐怕你已經沒有知覺,听不見群眾的喝采。」活著才有希望,所以人還是現實一點的好……
「有死傷!」顯然他的幽默引起她的不快,握緊拳頭就要朝他揮下。
他連忙擋住。
「我道歉。」誰要他這麼誠實?「我只是希望你能夠向現實看齊,現在你已經窮到只能窩在這鳥不生蛋的深山,還想追求什麼境界?別忘了藝術除了靠人發掘之外,材料費也很貴。你以為光靠你養的這幾只雞,就能支付你的材料費嗎?別傻了。」
霍爾這些話不好听,卻句句金玉良言。眼下她的確遭遇到這些困境,卻又不知該怎麼解決才好。
「那你覺得應該怎麼辦?」頓了好一會兒,她終於承認他說得有理。「我現在全部的財產,只有這間房子和那幾只雞,還有那片菜園。」用來自己吃都不夠,哪還有錢支付材料費。
「你可以跟我回去。」他提出解決辦法。
「不行!」她想也不想的拒絕。「在創作出我滿意的作品之前,我絕不回去,你不必再勸我了。」
藝術家的脾氣。
多少也和藝術沾上點邊的霍爾,壓根兒想不通她這份決心是從哪里來的?人一旦沒有錢,什麼理想都是屁話。
「好吧,看來我只有犧牲了。」他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既然你目前這麼困難,我又虧欠你……這樣好了!你幫我塑像,我支付你塑像的費用,你覺得如何?」以前欺壓她的時候,從來沒想過往後要付出的代價會這麼高,居然是幾十倍成長。
「你要我幫你塑像?」聞言余貝兒疑惑地看著他。「你干嘛閑來沒事,找我幫你塑像,你不知道專業雕塑是很貴的嗎?」
「我當然知道。」霍爾大翻白眼。「就是因為專業雕塑很貴才找你,難道你還不明白我的苦心?」他知道她的自尊心很強,非到不得已的時候,不會白拿人家的錢,所以才要給她事情做,免得她餓死。
余貝兒心知肚明這一點,只是很不情願,但礙於沒有材料費的關系,只好勉強答應下來。
「那就這樣嘍!」她也不說聲謝,把他的所作所為都視為理所當然。
霍爾只得憋住一肚子鳥氣,花錢兼受罪,乖乖地坐在她面前,讓她為他塑像。
明亮的光線,透過竹片與竹片之間的縫隙滲進工作室,伴著尾隨的和風,拂動霍爾額頭前的發絲,溜過他線條分明的側臉,吸引余貝兒的視線。
這是她第一次這麼近距離凝視他的臉,這才發現,他其實長得不賴,是個極好的模特兒。
隨著忙碌的雙手,余貝兒突然想起許久以前,遠在高中時代,女同學之間的竊竊私語。
潘安集團當然是全校女生注視的目標,但他其實也有不少擁護者。只是家世差人家一大截,沒人家那麼受歡迎,但吸引美眉的能力,也不可小覷。